嘴唇抖動著,從嘴裡吐出一句話,說道:“我不會告訴你的,陰司使,你們不是會猜嗎?那就慢慢猜去吧……”
入夜。
孫狸送毛巍巍回家。
小姑娘戰戰兢兢抱著書包,精神很不好。
孫狸瞧著她身上的陰氣,還是心疼。
一天沒睡沒休息,還遭受了陽壽只剩半個月的致命打擊,守護神是個惡鬼,自己的父母千真萬確是自己寫的那篇日記害死的,毛巍巍感覺自己被無情地推到了懸崖邊,僅剩一根頭髮絲還懸著,剩下的部分已經掉入深淵,越來越沉,那根頭髮也即將崩斷。
孫狸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瓶冰水,付賬時,看到貨架上的髮卡,挑了個顏色亮的,一併買了。
他把冰水塞給毛巍巍:“消腫。”
毛巍巍的手指從校服袖子中慢慢伸出來,接過了這瓶冰水。
她低著頭,劉海兒遮著紅腫的眼,沒有說話,也沒有下一步動作,水冰著她的手指,她就這麼抓著這瓶冰水,任由手指發麻僵化。
突然,眼前的劉海兒被輕輕地捏了起來,毛巍巍驚恐抬頭,毫無阻礙地撞上了孫狸的笑眼。
孫狸捏起她的劉海兒,用髮卡固定到了頭頂,露出了毛巍巍的額頭。
孫狸鬆開手,退後一步,歪頭打量著自己的捏頭髮技術,說道:“多曬太陽,多見陽光,把遮住陽光的東西都拿開,這樣,陽光就能照到心裡去,時間久了,發黴的生菌的,在犄角旮旯長蘑菇的,就全化在陽光下了,亮亮堂堂的,人也會更漂亮。”
毛巍巍咬著唇,使勁地搖頭,伸手要摘掉髮卡。
孫狸按住她的手。
毛巍巍鼻頭一酸,突然想放聲大哭。
他的手也不算暖和,既便如此,微弱的溫暖還是裹住了她早已冰涼的手,溫柔的,和緩的,一點點從四面八方的裂縫中,慢慢襲來。
“不要懲罰自己。”孫狸半蹲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毛巍巍紅著眼圈,小聲對他說:“他們說的,我都聽見了,我就快死了……”
“我知道。”孫狸看著她,微微扯出一絲安慰般的笑,“我都知道。所以,剩下的這些日子,不要再懲罰自己,好好活著。”
“你有錯的地方,也有沒錯的地方。該你承擔的你必須要承擔,該贖罪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贖清,不能逃避。但你記住,不要懲罰自己,不屬於你的,你無需承擔。不要變本加厲地傷害自己,也不要對自己發洩不該有的情緒。要好好活著,認真活著。”
“你原本要走的路很簡單,為什麼要把它搞複雜了?”
他確實像個大哥哥,輕輕擁抱了她,拍了拍她的背,狐狸低啞的嗓音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毛巍巍,好好活著,不要想太多,還會有來世,還能重走人生路,我不騙你。”
肖隱找到孫狸時,孫狸早送走了毛巍巍,自己蹲在小賣部門口臺階上,哭得肝腸寸斷。
小賣部裡日化雜物也都有賣,肖隱買了包一次性頭繩,撐在手上,溫柔地貼著孫狸的頭頂,把垂在他臉頰兩旁的頭髮紮了起來。
灰藍色的方巾遞到眼前,孫狸打了個嗝,帶著鼻音說:“不要,這是你擦眼鏡的布……”
肖隱塞到他手裡,說道:“給你擦鼻涕用。怎麼哭了?”
孫狸站了起來,唇色發白,搖了搖頭。
肖隱扶著他,發覺他的手又冰又涼,當下臉色一沉,卻將語氣又柔了些許,說道:“回去吧,身上傷還沒好,這麼哭傷身子。你是為誰難受?那個姑娘嗎?”
“世路難走,若是沒指引沒同路人相伴,靠自己一個人,真的會走丟……”孫狸卻說起了不相干的話,“一個人孤孤單單走夜路,迷了路,連找個人求個方向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