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喜不自勝,但這人慣常持重自矜,笑起來是帶著些許羞澀的,微風漾水般的輕柔。
炎帝受不了他這模樣,“你不高興麼?”
天帝負手道:“本君很高興。”
“那你為什麼不咧開嘴大笑?”
他震了震衣袖,“因為本君不是你。”
炎帝不服氣,捺著唇角道:“要不是我給你開這個頭,你這輩子都不好意思這麼單刀直入,你應當謝謝我才對。”
天帝啊了聲,如夢初醒,“說得對,本君有個好主意,給你和棠玥保媒吧。另賜太微宮給你們作大婚之用,如何?”
這哪裡是感激的態度,分明是以怨報德!炎帝雖然不排斥女人,但從未想過去娶一個女人。再說棠玥是長生大帝送來給他當天後的,他這是急於打發這缺根弦的小仙,好給玄師騰位置吧!
炎帝抱著胸道:“多謝好意,本君不近女色,你就算把凌霄殿賜給我,我也無福消受。”
天帝只是笑,畢竟說要賜婚都是開玩笑,以後別人的姻緣,他再也不想隨意插手了。
回頭望了眼,長情正努力撐起身來,這萬年未用過的身體,讓她感覺無力操控。她急著想重新適應,但四肢總跟不上腦子的支配。勉強站起來,蹣跚著往前走了兩步,一下子維持不了平衡,人向前傾倒下去。還好有他在,廣袖一揚,穩穩攙住了她,語氣還是輕柔的,微微一笑道:“小心。”
她想起多年前水底的雲月,那時的翩翩少年彷彿還在眼前。也算幸運吧,物換星移人沒有變,長情不說,心底徘徊著溫情和感動。真是沒有想到,經歷了兩世腥風血雨,最後居然是這個殺了她的人,還留在她身邊。
他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她腿裡沒力氣,自身的重力幾乎全壓在他身上。炎帝看著他們蜜裡調油,兩個人都不擅外露,有時相視一笑,也讓他覺得牙酸。
看不下去了,他決定避一避。邁出門檻的時候,聽見天帝柔緩的語調,“你中了屍毒之後的一切都想不起來了,但有些事,我不能瞞著你”。炎帝咯噔一下,心道這個老實人,果真沒有過舒心日子的福氣。
長情並未太在意,她還在盡力恢復肢體的協調,聽見他這麼說,隨意應了聲,“你說。”
天帝心裡七上八下,知道說出來必定對自己不利。但她有權知道真相,這樣對她,對作出巨大犧牲的伏城都公平。
他躊躇了下,停住步子道:“你被白焰帶走後,我四處打聽你的下落未果,直到七日之後,才接到奏報,說你們回月火城了。我匆匆趕來,白焰藉由你體內屍蟲操控你,讓你對我大打出手。伏城與他鏖戰,被邪屠的屍魂和四相琴所傷。當時天外天隱退的上古神祗插手,伏城不得不帶你跳下化麟池。他為了救你,把屍蟲引到自己身上,保全了你的元神,讓我有機會為你度魂,讓你重新在蘭因的身體裡甦醒。”
他說的時候她一直靜靜聽著,聽完很長時間沉默不語。天帝心裡惶駭,硬著頭皮喚了她一聲,很久之後她才問他:“伏城現在在哪裡?”
天帝道:“被我打落化麟池了。識海被屍蟲攻破之後,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我以堅冰封存他的身體,這樣至少能遏制屍蟲的活動,等事態平息下來,再想辦法救他。”
她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愈發迫切地試圖恢復。他知道,她是急著去見伏城。
將近傍晚時分,天上又下起雪來,她那時候已經能夠自由行動。蘭因多年的修為還在,加上她本就屬於這具身體,當手指可以捏訣時,她出門重新修補了月火城上空破損的結界。
座下侲子送傘來,她撐著那把猩紅的傘,走出了神殿。一路往滄泉去,滄泉原本日夜流淌,現在也已凍結成冰。她走到瀑口,順著垂掛的冰稜跳下去,因為天帝施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