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找個理由,輕聲道:“是想到當日舊事, 心裡難受罷了。”
蕭晟雙眉緊蹙:“就為這個?”
也值得哭成這樣?他當時雖然受傷昏迷,可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沈纖纖輕輕點頭:“嗯。”
見她眼睛通紅,臉上淚痕未乾,蕭晟心情格外複雜。
想到她身上潮汐未退,他感覺自己猜到了緣由。
前幾日忙裡偷閒,他翻了一下醫書,得知女子在月事期間情緒變化非常大,易哭易怒易低落。
她突然感傷,大概就是這個緣故了。
晉王輕嘆一聲,伸臂將她攬進了懷裡:“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都是過去的事了。”
沈纖纖有些意外,並沒有掙扎,只任他抱著。
夜間王妃的情緒明顯很低沉。
晉王心中煩悶,他並不喜歡看她這樣。
他更願意看她矯揉造作地撒嬌,被他戳穿後,氣惱又無奈。或是她半真半假哭泣,被他無視後,只能氣呼呼地乾瞪眼。
那天的舊事過去那麼久了,有什麼好哭的呢?還哭得這樣悽慘?
她這麼一哭,他心裡也跟著有些微的疼。
時間還早,她又在月事中,不能做別的事。
蕭晟乾脆雙臂枕在頭下,主動與她閒聊:“其實那天的情況不算危險,我經歷過比那危險百倍的。”
沈纖纖情緒已平穩許多,她眨了眨眼睛,意識到他是在同她說話,就順口問:“危險百倍?什麼時候的事?”
“四年前,西南邊境。”
聽到“四年前”,沈纖纖怔了一瞬,心裡有個聲音:哦,他十九歲的時候。
心間的弦輕顫了一下,她饒有興致地問:“怎麼回事啊?”
見她身體不自覺靠近了一點,蕭晟眉梢輕挑,心想,果然她對這個感興趣,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趙元帥犧牲後,我暫領主帥一職。軍中曾有過譁變,有人試圖砍下我的腦袋,去向裴茂通投誠……”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自然是被我砍了。”
沈纖纖扁了扁嘴,心想,他講故事可真沒意思,這麼驚險的事也能講的平淡無味,跟忍冬差遠了。
但他提到十九歲時,她難免心裡有一點點漣漪,就又繼續問:“還有別的嗎?”
“什麼別的?”
“你打仗時別的事。比如,你胸前的箭傷。”
沈纖纖知道,他四年前中過箭。據他所說,他回京途中,箭傷復發,昏迷不醒,再睜開眼,就是四年後了。
見她已沒有先前的鬱鬱不樂,蕭晟挑眉,作勢便去解衣:“你要看?”
“我不看,我就問問。”沈纖纖下意識拒絕。
他身上哪一處她沒見過?還用特意看?
蕭晟雲淡風輕:“也沒什麼,不過是一箭射中胸口,再差半寸就會沒命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沈纖纖不說話,心想,那麼危險的情形,到你口中就成了不過而已。
“那你當時害怕嗎?”她悄聲問。
“害怕?”蕭晟嗤的一聲輕笑,正色道,“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生死又何足道哉?”
其實十九歲的他,那時內心深處還是擔憂畏懼的,主帥戰死,他又重傷,若真就此喪命,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這些,他並不想如實說給她聽。
不知道為什麼,他希望在她眼中,他是無所不能的英雄。既是英雄,又豈會害怕?那不是讓人笑話嗎?
果然,他看見她臉上浮現出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
沈纖纖心想,也是,他大概只怕她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