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幫工手裡抬來的椅子,朝人道了一聲“有勞”,把椅子放到之前坐的那張另一邊,坐下與她溫聲道:“我聽你的。”
常伯樊就這點好,她的話總是聽的,蘇苑娘忙朝她爹爹看過去。
她爹爹就從不聽。
“你還管到爹爹頭上了?”蘇讖哭笑不得,哄她:“你別管,爹爹是你孃的事,你娘心裡有數。”
是如此,蘇苑娘便朝不怎麼管她爹爹的母親看去。
蘇夫人啐了她一口:“你就偏心你爹爹罷?我什麼時候不管他了,可我管得著他嗎,酒就是他親親孃子,在其面前我充其量就是個偏房。”
這一句話,比不罵還狠,蘇讖乾笑,忙道:“夫人此言差矣,世間美哪有勝過夫人的,更何況酒這
個死物,在夫人面前那是不堪一提,不堪一提啊。”
蘇讖這求饒瞬間就到,在場中人當場鬨堂大笑,連帶蘇夫人也被帶得笑得前仰後合,指著蘇讖跟楊夫人樂不可支道:“你就說說,跟這麼個冤家,我怎麼生得起氣?還不是就由著他去了。”
“哎呀,是了。”有這麼個逗自己笑的,別說只是貪杯,就是多點別的,也擔得起。蘇夫人這個福氣,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不過,也只有她這等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之人,才配得上此等大丈夫,楊夫人心裡嘆然,也不由有些些羨慕。
“我可管不住他。”蘇夫人嗔怒地白了自家老爺一眼,又眉花眼笑朝孩子看去。
家裡少了孩子,她跟老爺每日過的平平常常、安安靜靜,每日無波無瀾亦無風無雨,沒有悲也無喜。孩子的好,只有養孩子的人才知道,可惜兒孫自有兒孫福,就是他們願意,他們也留不了他們苑娘一輩子。
蘇苑娘本來就不明白為何在場的長輩們突然在爹爹的話後笑了起來,連爹爹自己都笑了,這下見孃親也是眉飛色舞朝她看過來,還沒想明白的蘇苑娘不由有些緊張,下意識朝常伯樊看去。
他們在笑什麼?
常伯樊正笑而不語面對長輩們的自我調侃,見妻子突然緊緊張張地看過來,須臾之間就明瞭她的意思,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安撫地拍了兩下,低頭輕聲與她解釋道:“爹爹正在向孃親求饒呢,孃親高興得很。”
“打是親,罵是愛,”蘇苑娘懂了,鬆了口氣,“苑娘知道了。”
上輩子嫂嫂老打罵兄長,只要兄長一不順她的意,她對兄長不是擰就是掐,她見兄長疼就有些擔憂,兄長看出來了連忙跟她作了一番解釋,她這才懂很多。
其實她本來就懂得的一些的,她知道以前爹爹故意在孃親面前俯小做低就是討孃親開心,就是不懂得,原來爹爹簡單的幾句話,也能讓孃親笑得如此開懷。
“苑娘,哥哥也不知道由我來跟你說這番對不對,也不知以前爹孃有沒有跟你說過類似此類的,這話還是以前爹爹在我成婚之前特地找我說的,他說人心是人心換來的,與你共度一生的娘子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你好她也好,你壞她就壞,沒有人不想過好這一輩子,當娘子的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想為著家裡好。有時候你嫂子是有看不到的地方,外面的事她也不是件件都清楚,哥哥也覺得她有不對的地方,但我不生氣,我只要想想她的初衷是為著我好,我就什麼氣都沒有了,她打一下掐一下有什麼關係呢?反而我一想這背後的深情,我受用得很呢,還有她要是真有不對,我跟她好生解釋一番,等她懂了不好意思還要來討好我一番,我這又要受用一次,這等美上加美的事,每次一完我都盼著下一次,可生期待了。”
前世兄長與她作此解釋的時候笑容滿臉,神情歡喜之餘還有掩不住的雀躍,那時已不知笑為何物的蘇苑娘都忍不住跟著有些些開心起來。
如今看來,兄長跟爹爹也是像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