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吃一口再過來?”順安帝說著扯出了牆面的抽屜,“自己拿。”
“中午本來在吃著的,可下面的人說把人提回來了,我怎不能一邊審人一邊吃飯罷?等人審過了證據確鑿了,我這不又趕回來給您報信?”章齊從懷中抽出他問出來的供書,左手一個點心右手一個點心拿了兩個,拋了一個到嘴裡發現甜滋滋的,不禁道:“娘們嘰嘰的,叫你放點燒雞你又不放,這能吃嗎?”
放只燒雞,油都要浸到炕塌上來了。順安帝不想與他多說,拿過文書翻看了起來,只見他愈看臉色也愈發地難看。
“您說,”章齊把點心嚥下,又給自己兌了杯水放下,與順安帝道:“當初護國公救您和先帝的時候多英武啊,您當時還叫過他一段時間的亞父,真心把他當救命恩人看待,您說是不是因著這個,他就真把自己當先帝爺的親兄弟看了?”
“他當年,是英武的。”順安帝翻著一頁頁印著血印的供書,“朕到現在有時候做夢,都夢到他讓朕快走。”
章齊頓了一下,道:“可這恩情也不能用一輩子,這些年您給他的,先帝給他的可不少,莫說十條命百條命,千條命的恩情都給他了。”
順安帝沒有接話,他把供書都翻完了擱到桌上,張開雙手壓在供書兩邊,抬頭朝章齊道:“你明天把他帶過了?”
“誰?”章齊先是一愣,爾後道:“護國公?”
順安帝頷首,“是該最後清算一次了。”
他這幾年最厭惡的是什麼,護國公身為他最為敬重的老臣子理當是最明白的,可就是再明白,也沒擋住這個老臣子個人的私慾,在他眼皮子底下橫行無忌、為所欲為。
他敬重之人都不聽他的話,這一個個心裡亮膛著的臣子們豈可能敬畏於他?他們只會學著那老的一道對他假意周旋、虛與委蛇、敷衍了事,絕不把他的話當話聽。
他身邊又多了一個棄他而去的人,順安帝看著此廂已沉默了下來的章大將軍,道:“大齊,朕不知道,到朕死的那天,朕身邊還有沒有人。”
章齊笑笑,回他道:“誰知道,那天不是還沒有來嗎?”
**
大年三十這天,蘇苑娘起得格外的早,常伯樊一起,她就抓著他手臂,讓他把她也帶起來一同起床。
常伯樊這早起的不算早了,他起的時候已近卯時,往常他都是要早卯時半個時辰起來的。只是現在他怕起得太早攪著她的好覺,又想多陪她睡一會兒,這才起的晚了些。見她一早非要跟著他起床,坐在床上披著衣裳又迷迷瞪瞪醒不過來的樣子,已起身穿衣的他更加快拉緊了身上的衣裳,上前低頭朝她探身道:“苑娘,不著急,你再睡一會兒,我去鋪子裡看看回來你再起來也不遲,到時候我陪你一道用早膳。”
這幾日常伯樊讓常孝嶀閉門思過,便把常孝嶀原本身上的事也攬了過來。尤其這幾日鋪子開門前後他都要過去一趟,早些去是知道鋪子裡的貨的擺放,晚些過問是想知道這一日賣得最好的是什麼,來的客人最多的是哪些人,這有助於他後面要拿哪些貨進京來,是以他也不敢懈怠,每日早晚都會親自過眼、過問。
他是忙碌,但沒想著讓妻子跟著他一道起的這般的早,尤其她還有著身子,但他家苑娘可不是聽話的性子,聽他一說,頓時把睜不開的眼睜大了,兩眼無神看著他搖頭,又朝他伸出兩手來,“常伯樊。”
常伯樊看此時丫鬟已把外面燒旺了的火盆抬進來了,屋裡不是太冷,這次便伸手抱住了她,把她抱了起來:“那你穿多一點,等會兒要是餓了,也別等我回來用早膳了,你自己先吃,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蘇苑娘點點頭,當是答應了,等到通秋過來拿了水過來讓她漱口,一口溫熱的淡鹽水進了嘴,她方才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