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宜生還沒說完。
「不過,不知是誰矇蔽了娘,竟會讓娘覺得,買些冰就能掏光咱們伯府的家底兒。」
「如今外頭冰價十兩銀子一筐,馬上又要入秋,媳婦再怎麼用,也只十來筐,百多兩銀子便盡夠了。」宜生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譚氏身前的梳妝檯上,淺笑道,「娘眼前這聞馥閣的百花頭油,一小盒就要五十兩銀子呢。」
譚氏一張老臉登時漲紅,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宜生。
似乎沒看到譚氏的眼神,宜生話鋒一轉:「當然,娘是長輩,又是伯夫人,用多少兩銀子的頭油都是應當的。」
說罷,卻又將目光轉向蘇姨娘,「不過,我瞧著,蘇姨娘用的這面脂和胭脂,是天香樓的吧?天香樓的胭脂水粉可不是尋常人用得起的,一盒至少至少,也得四五十兩,多的上百兩也不出奇。對吧,蘇姨娘?」
譚氏指責宜生的話雖然誇張了些,但有一點卻沒說錯:威遠伯府家底的確不厚。
譚氏的確用著五十兩銀子的頭油,但她是當家主母,又是長輩,出去代表的是伯府的臉面,是以宜生說她用得應當,也不全然是挖苦。而且,這話恰恰說到了譚氏心坎兒裡。
在譚氏心裡,她自然應當是這闔府上下的女人裡,樣樣最好的一個。就算伯府家底兒薄,供她奢侈一下還是應當的。
可是,一個姨娘而已,居然用上百兩一小盒的胭脂水粉?
威遠伯府可沒那麼多錢。蘇姨娘自己,也不該有那麼多錢。
蘇姨娘原本是譚氏的梳頭丫鬟,說起來算是女承母業,因蘇姨娘的娘,便是譚氏原本的陪嫁丫鬟之一,專門負責給譚氏梳頭的。而蘇姨娘的爹,則是譚氏奶孃的兒子。
是以,蘇姨娘一家子,可以說都是譚氏倚重的心腹。
然而,再怎麼是心腹,再怎麼倚重,也不過是奴才罷了。
一個奴才,穿用居然越過了主子?!
即便心知宜生說這話是挑撥,譚氏卻還是朝蘇姨娘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挑撥是挑撥,她自然不會放過宜生,但是,若她說的屬真,那麼蘇姨娘也別想好過!
蘇姨娘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反應過來,笑盈盈地道:「少夫人真是好眼力,想來是天香樓常客了。妾命賤福薄,因著夫人憐惜,才攢了些銀兩,前些日子第一次踏進天香樓的門,只是想著府裡快有喜事了,妾也得好好收拾收拾,省得丟了咱伯府的臉面。只是,一盒胭脂就要五十兩,妾身可是肉疼了許久,接下來都要吃糠咽菜了,夫人您可要再疼疼我。」說到最後,已經歪到譚氏身上,做出小女兒的撒嬌舉動了。
抵賴不認自然可以,但譚氏信不信就是兩說了。所以,還不如乾脆承認,自退一步。
但是,退不是認輸,而是哀兵之策,是順便給對手上眼藥。
一個出身下賤靠譚氏生存的姨娘,和一個出身高貴還會跟譚氏頂嘴的兒媳,在譚氏的邏輯裡,後者顯然更可惡。
果然,蘇姨娘這話一說,譚氏的臉色變好了些。
不管蘇姨娘怎麼樣,到底是自己的人,就算有什麼問題,回去再說不遲。現在,她得好好看看她這個好兒媳。
才一天不見而已,原本唯唯諾諾的小媳婦,居然也敢頂嘴,敢挑撥,敢下她的臉?
譚氏目光陰沉,朝蘇姨娘說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過是盒天香樓的胭脂而已。學學咱們少夫人,說起天香樓頭頭是道,想來是沒少去吧?」
宜生笑笑。
「娘說笑了,媳婦不過是記性好罷了。不過天香樓啊……以前做姑娘時,倒的確是常去的。」
做姑娘時常去,對應的自然是嫁人後不常去。
渠家清貴,家底也不厚,但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