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並不清楚,宜生也知道,這個「女兒」在某些事上跟自己的想法常常是南轅北轍的。她無意干涉沈琪的選擇,卻也不想看她因為做出錯誤的選擇而迷途深陷。
沈瓊霜和沈青葉說完,屋內靜默了片刻,良久,宜生才緩緩開口。
先是對沈瓊霜道:「你說得對,你的確錯在不該將事情公之於眾,但是,你只是嘴上說,卻並未意識到自己為何錯了,並且為之反省,是麼?」
沈瓊霜梗著脖子依舊不說話。
宜生揉了揉眉頭:「大道理我不多說,你只需想想,這事若是沒被壓下來,青葉固然出醜,可你便能得了好麼?即便如今,事情被壓下來,你又得了什麼好?」
沈瓊霜眼眶裡開始滾動淚花,臉也羞憤地紅了。
宜生:「做事前需三思而後行,最蠢的事,莫過於損人不利己,其次損人利己,因你不知道那個為你所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會反過來坑你一把。」
沈瓊霜倔強的神情依舊未變,不過,許是因為等待這麼久,卻也沒等來想像中來自嫡母的折磨羞辱,警惕和懼怕卻已經少了許多。
宜生也沒再多說,說罷那話便看向了沈青葉。
對沈青葉,卻沒多說,她只說了一句話。
「有些事,不能強求。」
談心灌雞湯顯然不是宜生的強項,因此,簡單說過幾句後,宜生便讓兩人先回去,一個人去了書房,望著滿架的書,還有書房中擺設的棋盤琴案,開始思考要教導她們些什麼。
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則是按自己做姑娘時所學,教沈青葉和沈瓊霜習字作畫彈琴。至於棋,宜生並不擅長,且學棋須得多下,經常與人切磋才能長進,因此宜生便將棋排除了。
當然,她做姑娘時所學的並不止這些。
除了琴棋書畫這些高門貴女們通常都會學的東西,還有渠家人必不可少的言傳身教,禮教薰陶。從夫從子,德言容功,這是渠家女兒必須有的品德。
曹大家之《女誡》、宋若莘之《女論語》之類,更是身為渠家女兒,或者說大多書香世家的女兒都必須倒背如流的。若是哪家女兒能完全做到曹大家等人所言,自然便是人人稱讚的有德女子。
以前的宜生,便是這樣一個「有德女子」。
雖說譚氏將兩人交給宜生不安好心,但也未必沒有絲毫想讓宜生好好教養兩個孫女的意思。她希望宜生教的,自然不會是琴棋書畫,而是渠家女兒被人稱道的「教養」。無論譚氏嘴上多麼看不起渠家,心底卻一直很清楚,渠家的教養是頗為人們稱道的。
宜生知道譚氏的心思,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當年是怎樣被教導的。
定下琴書畫這三樣要教的,她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
並非大部頭的四書五經,而是幾本薄薄的冊子。
因為經常翻看,這幾本冊子的書頁邊角都已起皺翻卷。
宜生向來愛惜書,經常翻看的書都用紙裱上邊角,可即便如此,這幾冊已被裱過的邊角的書卻依然起了皺,可見其主人翻看之勤。
事實上,宜生根本不必翻看,這些書裡的每一個字,她都早就倒背如流,甚至曾經奉若圭臬。
《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這是幾乎每個上層女子都不陌生的幾本書,於宜生而言,則更是熟悉。
出嫁前,她不知翻看過多少次,抄寫過多少回,即便是出嫁後,她也時時看看,常常以此警醒。
可是,死而復生後,她再未翻看過這些東西。
此時再看那翻卷的書頁邊角,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先翻開《女誡》。
《女誡》有七則,《卑弱》、《夫婦》、《敬順》、《婦行》、《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