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機會學,哪怕教的人是她一向討厭又害怕的嫡母,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好好地學。
可是,幾天過去,在沈青葉的襯託下,沈瓊霜越來越沮喪。
跟沈青葉相比,她簡直就是個廢物。
看著自己蟲爬一樣的「畫」,再看沈青葉那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形態遠山近水,沈瓊霜紅著眼睛,幾乎要哭出來。
「青葉比你大,又比你早學了那麼多年,畫得比你好是應當的。不必為此懊惱。」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沈瓊霜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宜生卻已經走到前面,為兩人講解起工筆畫法。
沈瓊霜搖搖頭,覺得方才肯定是幻覺。
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那麼溫柔地對她說話,還安慰她呢?她翹起鼻子哼了一聲。
不過,耳朵卻直直地豎了起來,將宜生的話聽地一字不漏。
一邊,沈青葉看著自己畫地有模有樣的山水圖,又看了看沈瓊霜那狗屎一樣的畫,眉頭微微收攏。
她畫地那麼好,表現那麼出色,平時又那麼乖巧,可是……母親卻似乎從未因此而多看她一眼。
那個蠢貨畫地一團糟,母親那麼溫柔貼心地安慰她,自己畫地那麼好,母親卻只淡淡地一句「不錯」。
沈青葉咬起了唇。
是因為出身吧。
母親對庶子女一向寬容,但即便是前世,母親也不喜歡沈青葉。
因為沈青葉的生母是秦素素,是害得母親小產的重要人物。今生,她是秦素素的女兒,母親自然也不喜歡她。
比不上沈七月,甚至連沈瓊霜都比不上。
哪怕她聰明、乖巧、對她滿心孺慕。
看著那個認真講解著工筆畫法的女人,沈青葉的心思卻逐漸飄走。
教導兩個庶女的事逐漸進入正軌,除了要騰出上午的一個時辰,其他時候宜生都很自由,大多數時候,她都還是在陪著七月,有時候陪七月一起玩,有時候待在七月身邊,然後做自己的事。
不過,她要做的事,其實也只有一件,寫書。
歸翰齋的趙掌櫃已經聽她吩咐找了些窮書生,短短時間也湊齊了幾篇故事。這些故事大多隻有萬字,主角多為不得意的文人書生,或得奇遇,或獲奇寶,或遇貴人相助,或蒙美人垂青,或被奸人陷害終得昭雪……宜生看過所有稿子,最後剔除了一篇,其餘全部透過,然後便一併交給渠家書坊印刷,印好後便放在歸翰齋賣。
當時,趙掌櫃看著被退回的那篇,納悶地問:「少夫人,這篇文采不錯呀,怎麼——」
宜生:「我不喜歡。」
趙掌櫃立刻閉上了嘴。
管你文采怎樣,老闆不喜歡,這就是最強大的理由。
而且,趙掌櫃又偷偷翻了翻那稿子,想起稿子裡的故事,頓時覺得自己察覺了少夫人為何不喜歡這篇故事的真相。
這是個俗套但喜聞樂見的故事。一對夫妻因戰亂失散,妻子堅信丈夫未死,苦守著年邁的婆母等丈夫歸來,二十年後,婆母已死,妻子還在等,甚至上京尋夫。而丈夫,則陰差陽錯以為妻子已死,因此二十年未歸,沙場上打拼數年,終於功成名就,得帝王賞賜,又與一小姐兩心相許,結為夫妻。誰知,就在成親當日,妻子找上門來。
夫妻相認,自是相對而泣,而丈夫新娶的妻子,也對原配心感欽佩,自願稱妹,奉原配為尊。皇帝聞此奇事,親自下旨封原配與小姐為平妻,兩人平起平坐,一般無二。
妻子守得雲開,破鏡得以重圓,結局自是一片和樂融融。
這故事沒什麼新意,前人就有類似的故事,但是,最後丈夫娶妻當日原配尋來的場面,卻讓趙掌櫃瞬間想起了威遠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