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不愛抱怨固然好,可是,冷落了她,卻連一絲絲抱怨都沒有,那他這個夫君在她心裡又算什麼?可有可無的東西麼?
現在,她終於抱怨了。即便是用那樣諷刺的語氣,沈承宣卻不僅沒發怒,反而有一絲竊喜爬上心頭。以宜生一向的作風,這樣的抱怨不是示威,而是服軟。
她對他,終於有了依賴和在意了麼?
想到這裡,沈承宣的目光變得柔軟,聲音也不自覺放輕:「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若不是你跟我擰,我又怎麼會賭氣一個月不去看你?七月——」他停頓了一下,「七月的生辰不是快到了麼?最近我出去都留意著呢,搜羅了許多東西,七月指定喜歡。」
說罷便探向腰間的荷包,摸出一條青色髮帶,「看,七月戴這髮帶肯定好看。」
那髮帶用的是上好的綢緞,顏色青翠可人,帶子上綴著珠玉,一顆顆攢成紫葡萄,還有碧綠寶石雕刻而成的葡萄葉。珠玉用的都是些邊角料,但勝在做工精細,造型可愛,正適合年紀小的女孩子。
一見沈承宣拿出那髮帶,原本挽著譚氏胳膊撒嬌的沈瓊霜立即瞪大了眼睛,挽著譚氏的那隻手也猛然抽出。
蘇姨娘站在譚氏身後,見狀忙死死拉住沈瓊霜的手。沈瓊霜臉上現出痛色,雙手復又老老實實垂下來。
可雙手老實了,雙眼裡的情緒卻更加掩藏不住。
狠狠地、憤恨地瞪著宜生懷裡的七月。
宜生微微一笑接過髮帶:「夫君有心了。」
似乎沒看到沈瓊霜的異常。
最近幾年,宜生已經很久沒有對沈承宣笑過了,即便是笑,也是在外人面前,故意做作的笑。而這次,宜生衝著沈承宣微微一笑,那笑其實並不燦爛,也不甜美,反而淡淡的,只嘴角微翹,眼中帶了一些笑意罷了。但是,起碼裡面沒有嘲諷,沒有冷硬,而是二月春風一般,柔柔地吹過沈承宣的心頭。
沈承宣不禁心旌一盪。
「宜——」
「食不言寢不語,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一道年老沙啞的厲喝倏然打斷了沈承宣,與此同時,還伴隨竹箸拍到桌滿的聲音。
說話間,小丫頭們已經布好飯食,眾人紛紛落座,只是還沒開始用飯。眼見沈承宣柔聲與妻子說話,譚氏一臉陰沉,剛從小丫頭手裡接過筷子,立馬便拍在了桌上,嚇得小丫頭渾身一哆嗦。
譚氏打斷的是沈承宣的話,那刀子似的眼神,卻是緊緊黏在宜生身上。
沈承宣一臉無奈:「娘,咱們自家人,哪有那麼多規矩。再說,這不還沒用飯呢麼?」
譚氏的眼皮快速翻動了兩下,視線從宜生轉到沈承宣身上,臉色立刻柔和下來。「軒兒,你都要封世子了,不能像以往那樣。家裡怎麼了?家裡更得守規矩。」她說地語重心長,似乎還想說什麼,看了眼宜生,卻又咽了回去。
接下來的早飯,還算是平安無事地渡過。
中間七月醒了,依舊是隻叫了一聲阿孃,對滿座其他的人視若無睹。譚氏黑了臉,卻不知為何沒有發作,一直到一頓飯吃完,都風平浪靜地沒再起什麼波瀾。
吃過早飯,眾人紛紛告辭離去,宜生抱著七月離開,正要沿著抄手遊廊回自己的院子,身後便傳來急促的喚聲。
「宜生!」
沈承宣俊俏的臉上帶笑,那一聲「宜生」叫地很是溫柔繾綣,彷彿之前一個月的冷戰全然不存在,他們還是那對初初結為夫妻的少年少女。
「我不是有意冷落你,只是密哥兒近日學問上有些吃不準,要請教我,我才多去莞兒那坐了幾回。」蘇姨娘芳名蘇莞兒。
「再說,上次若不是你趕我出去,我又何至於一月不去找你?你看,但凡你稍微服軟,我都不會再計較了。」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