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這位渠家大小姐、伯府少夫人溫婉貞靜少有才名,但可從來不知道,這位姑奶奶居然還喜歡寫話本子?!
趙掌櫃是渠傢伙計出身,耳濡目染地聽說過一些渠家的家規,其中有一條,便是未成年的小姐少爺們不能看話本子。違者女抄十遍《女誡》,男抄十遍《論語》。
可眼前這小冊子,雖然沒仔細翻,但只粗粗瞄了一眼,便可以看出上面寫的儘是些神仙妖怪,顯然不是什麼正經文章,而是坊間最為流行的話本子。而那手簪花小楷,趙掌櫃很確認,就是出自眼前端莊溫婉的伯府少夫人,他的主子之手。
難道少夫人是之前做姑娘時壓抑地狠了,現在沒人管著,於是就釋放天性放飛自我了?趙掌櫃覺得自己似乎觸控到了真相。
宜生自然不知道趙掌櫃所想,她吩咐道:「找人寫話本的事儘快去做,就找那些生計艱難,腦子靈活不迂腐的讀書人,寫的故事文采不用多好,關鍵故事要有趣,能吸引人讀下去。可以讓他們選擇兩種結算方式,一種是買斷,即一次性付給他們一定款項,之後買賣盈利所得與他們無關。另一種是分紅,即按照賣出的數量給予一定比例的分紅,故事賣得好,他們的所得自然也就越多……」
宜生將自己這些日子所想的一些東西梳理後一一說給趙掌櫃,這其中許多點子都是受死後那段經歷所見而啟發。她不知道這些法子在這個世界能否依舊行得通,但起碼得試一試。
最後,看了一眼趙掌櫃,宜生指了指他手中的冊子:「這個,要保密。對任何人都要保密,哪怕是……我的父親和哥哥。」
趙掌櫃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可以理解。高門大戶的貴婦看看話本子不算什麼,但親自寫話本子,還以這些話本子牟利,說出去的確有些不大好聽。尤其少夫人又一向有著端莊賢淑的名聲,還出身渠家。
所以,少夫人不想被人知道,的確是再正常不過了。至於要連渠府的老爺和少爺也瞞著,趙掌櫃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渠府關心的是他能不能給少夫人掙錢,至於其他的,只要少夫人做的事不傷害到自身,他自然也沒必要向渠府匯報。更何況,如今捏著他身契的,是少夫人。
於是,趙掌櫃十分上道地點點頭,眼睛一咪,笑地像只狐狸:「少夫人放心,這故事是一個窮書生所作,少夫人只是出錢向書生買了故事,其餘再沒什麼關係。」
宜生點點頭,對趙掌櫃的上道也覺得十分省力。
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寫話本子,有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說不明白,只是有種強烈的直覺:不能讓人知道。
哪怕她並不打算寫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哪怕只是些引人入勝的故事,但那是她另一個精神世界,是脫離了皮囊的存在。不被人知曉,她才能大膽地展露出這個存在。
吩咐完事情,宜生便讓趙掌櫃走了,只是,在趙掌櫃說「少夫人,那小的就告辭了」的時候,她忽然說了一句話。
「以後,別再叫我少夫人了,你也不是伯府的下人,沒必要這麼稱呼。以後,就喚我東家吧。」
趙掌櫃有點驚訝:叫了這麼多年少夫人,怎麼突然要改口?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於是趙掌櫃沒有提出異議。
打發走了趙掌櫃,還沒歇上一刻,便有丫鬟告訴宜生:英國公府派人送了東西來,指名要送給七月小姐。
這自然是林煥送的葡萄到了。
待丫鬟引著送東西的小廝進來,宜生開啟裝飾精美的禮盒,便見裡面果然整整齊齊擺著幾串紫嘟嘟的葡萄,個頭兒比渠瑩院子裡的葡萄大地多,顏色也更深,看上去頗為誘人。
「……是西域那邊進貢的,滋味極好,只是皮薄易破,一路用冰鎮著,快馬加鞭送到京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