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鎔不疾不徐地說:“皇上聖恩浩蕩,但臣已有婚配,不得再與金府結親。”
一語驚四座,皇帝也是驚訝,祝家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祝鎔一直沒有婚配,這不是明擺著的事?
祝鎔道:“祖母在臣三歲時,曾與其孃家嫂夫人的侄兒媳婦指腹為婚,誓言若是生女,十八年後便將兩個孩子結為夫妻。”
皇帝饒有興趣:“還有這件事?”
祝鎔道:“回皇上,臣也是近日才得知,只因祖母的嫂嫂作古已久,當年一句玩笑話,不知還能否當真。祖母近日將孫女接來京城,滿心歡喜,但此事是當年祖母一人做主,不曾與父親母親商議,因此一直猶豫為難不忍開口。臣近日才知祖母心中顧慮,為表孝道,不願祖母此生留憾,已向祖母表白決心,願成就那樁婚事,以圓祖母昔日誓言。”
皇帝問道:“是不是你們家,從紀州博聞書院接來的那個姑娘?”
祝鎔躬身應道:“回皇上,正是言家女兒,眼下因其母患病回紀州侍疾,自然是將婚事,也一併耽擱下了。”
皇帝看向祝承乾:“可有此事?”
祝承乾已是被兒子震驚得無話可說,但他不能御前失態,更不能叫同朝看笑話,躬身道:“臣亦是近日才從犬子口中得知母親曾與已故的舅母有誓言,母親顧念臣與內子二十年養育的辛苦,不忍說出這件事,險些叫臣擔上了不孝之名。方才金將軍提起說親,臣只想著犬子般配不上,且此事尚無定數,不忍提起言家女兒的名諱,恐婚事不成,反耽誤她的名聲。不想犬子如此莽撞,在御前坦白一切,困擾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帝道:“談不上困擾,你們的家務事,自然要諸多顧及與周全,朕不該過問太細。想來金將軍也無強求之心,你們更不必愧疚,金愛卿,你說呢?”
金將軍心中惱恨,但再怎麼不甘,也不能在御前發作,唯有抱拳道:“小女與祝府無緣,臣怎敢耽誤老夫人履行誓言。”
慕尚書冷不丁從邊上站起來,笑道:“不如臣來保媒,求皇上降恩賜婚,聖恩之下,老夫人必定滿心歡喜。臣年輕時常在祝家往來,犬子開疆如今亦是公爵府常客,皆得老夫人細心照顧,無以為報,如今為老夫人成全兒孫婚事,也算是臣報恩了。”
皇帝笑道:“你們兩家向來親厚,你來保媒很合適,你做媒人,朕來主婚,別叫老人家心裡惦記,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眾人紛紛起身,稱頌隆恩浩蕩,三呼萬歲。
這樁婚事,便是定下了。
祝承乾無奈,金東生惱怒,祝鎔面上寵辱不驚,從容應對,但心中已是百花齊放,恨不能插翅飛去紀州,將扶意帶回身邊。
席中不相干的人,不過是看了場笑話,甚至沒人在乎言家女兒是什麼來歷什麼品貌,唯有一個人,默默飲下杯中酒,連帶著心裡的傾慕和不甘,都艱難地嚥下。
不知當年,周公瑾是在何種心境下,念出那句曠世的不甘。
閔延仕如今就覺得,祝鎔來到這世上,就是處處事事都在證明著,他這個宰相府大公子的不如人。
親情手足、學識才幹……到如今,連他默默傾慕的女子,都成了祝鎔的未婚妻。
自然,這怨不得祝鎔,這世上無人知道他的心情,而他縱然傾慕言姑娘,可除了默默惦記,什麼都沒做過,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宰相府不可能讓他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座上,皇帝笑道:“孩子們都長大了,朕果然也是老了,你們都趕緊把兒孫的婚事張羅起來,朕多吃幾杯喜酒,看著大齊未來可期,心裡也歡喜。”
話音才落,內侍總管匆匆來到他身邊,附耳低語,皇帝聞言臉色大變,竟是丟下一群大臣,起身就離席。
眾人雖然驚訝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