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裡,問道:「趙叔,你有話要說?」
趙志軍喝了一大口酒,緩緩點頭:「立春,老畢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可我想想還是後怕,我本人倒不怕,可我怕你媽有事。那天晚上,晚飯做好了,一直不見你回來。你媽心裡著急,先是讓立冬立夏騎著車子去場辦找你,不見人,又去豬場找,他們說你早已經回來了。後來在路上看到你的腳踏車倒在路中間,我就知道出事了。我怕你媽擔心,騙她說沒事,我去找找。你媽不信,非要跟著。當時你不在現場,你媽那麼一個好性子,那天卻跟發了瘋一樣,見著畢主任上手就撓……」
顧立春低聲說:「我後來聽人說了,想想也是後怕。」
趙志軍說:「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你在你媽心中的位置,在這家裡的位置比你想得還要重要。」
顧立春點頭,「我明白的趙叔。」
趙志軍又喝了一口酒,默然半晌,又說了一句:「立春,我知道你很聰明,做事有成算,再大的事你都不慌,連我都做不到這樣。可我想說的是,你不慌不代表別人不慌,比如你媽,你奶奶,家裡的弟弟妹妹,還有我。我希望,我只是希望,不是要求,你以後做什麼事,能不能提前讓我們知道一些?」
顧立春心中一動,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前世,他的性格很獨立,也不得不獨立,遇到大小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做決定,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己掌控一切。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的確,如趙志軍所說,他心裡有底,可家裡人並沒有底,他們會慌亂會不知所措。
顧立春誠懇地說道:「這是我的錯,我只想著不讓你們擔心,卻忽略了這一點,讓你們替我擔心了。」
趙志軍說道:「我沒什麼事,關鍵是你媽。我實話告訴你,我沒成家前,做事特別莽,只顧自己爽快,不管別的。就老畢那幫人,我跟老鄧還有你榮叔他們,我們都不逼逼,直接上手。還有一次,對方用激將法來文鬥,老鄧提議說,我們來一個有意思的文鬥,於是一幫人大冷天的,站在河裡辯論。大家凍得渾身顫抖,一說話就忍不住打磕巴。」
顧立春:「……」想想那場景就很有畫面感,怪不得那天鄧場一提議畢剛去河裡春泳,對方就妥協了。
趙志軍感慨道:「後來,有了老婆孩子,做事就穩重多了,也變慫了,從不主動惹事,遇到什麼看不慣的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穩重不行啊,我出了事不要緊,家裡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顧立春由衷地說道:「趙叔,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比顧大江和前世的父親強太多了。
趙志軍不以為意:「這是應該的,大家不都這樣嗎?」
顧立春搖頭:「還真不都這樣,很多人至死都不知道『責任』二字是什麼。」
趙志軍猜測顧立春是想到了他的養父,趕緊轉移話題:「自從畢剛的事情之後,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我的看法是這樣的:現在你的身世問題,咱們這些親近的人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再做什麼事也不必再避開我們了。以後遇到什麼事,咱們儘量商量著來,人多力量大嘛。」
顧立春倒沒想到這一思路,他想了一會兒,便說道:「趙叔,你說得有道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想得比我全面周到。」
趙志軍輕笑一聲,算是接收了這記馬屁。
他正色道:「立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次是不是從畢剛那幫人嘴裡套得了什麼訊息,所以才急著去市裡?」
顧立春也不再隱瞞,實話實說:「是的,畢剛帶來的那個姓吳的,審我時,被我用計套出話來,我從他嘴裡得知,我的親生父親孟安城竟然關在東雲市的監獄,聽說他病得很嚴重,全身浮腫。我這次去市裡,一是查清楚他到底在哪個監獄;二是看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