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羨慕你啊,你自個兒腦袋瓜子一點兒也沒活絡,咋生的閨女就那麼聰明呢?這要是擱在早些年,聰明啊笨的也沒啥用,橫豎唸完書就要下地幹活,最多也就是嫁個好人家。可誰能想到呢?國家政策說變就變,咱們地裡刨食的泥腿子居然也能參加高考了。”
“哎喲!那可是大學生啊!家裡真要是能出這麼一個大學生,祖宗的臉上都有光啊!這要是擱在早以前,那可是比出了個秀才都能耐的。我還聽說啊,大學生是國家幫著養的,回頭還能去當大領導呢。你說,我外孫女往後能不能成為公社幹部啊?”
“公社裡也有女幹部的,我上回就瞧見了。穿著幹部裝,上衣的兜兜裡還掛了兩根筆,好像說是鋼筆呢,只有幹部才能用的。人家說話做事跟咱們也不一樣,瞧著就是體面人。小紅啊,我外孫女要是以後也能當個幹部,咱們老何家的人走出去腰桿子都能挺得更直呢!”
“真好,就算我兒子閨女都是蠢的,起碼我外孫女能耐呢!”
“毓秀啊,瞧著就是個聰明娃兒,我等著她長大考大學,好叫我這個老太婆面上也有光!”
何母壓根就不需要何小紅搭話,她一個人就能絮絮叨叨的說上一大車的話。
她跟李桂芳是完全不同的型別。真要說起來,李桂芳這人或許是因為早年就守寡的緣故,性子要強不說,說話還容易夾槍帶棒的,就是外人常說的嘴皮子壞。
可何母不是啊!她這人長相也偏柔和,不像李桂芳那樣一臉的刻薄臉寡婦相。不僅僅長相軟和,何母說話做事也是偏軟綿的,見人先帶出三分笑,語氣溫溫柔柔的,說起話來也從來不摻雜粗話髒話,反正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然而,就是這麼個和藹又和藹的老太太,差點兒逼死了自己的親生閨女。
最要命的是,她還一點兒沒察覺!!
來問何小紅怎麼教孩子的,僅僅是這麼隨口一說,何母壓根就沒指望能從何小紅這頭得到答案。不是怕她藏私,而是覺得這大概就是腦子問題。這麼想著,她也就這麼帶出來了。
“算了,我就這麼隨便問問,你不用往心裡去。這人呢,有那聰明的就有那笨的,總得有人當幹部有人種地挑糞,對吧?我呀,就指望毓秀給長長臉,你弟弟可算了吧,我尋思著再多念一年也好,等回頭我去找找大隊長,最好是叫他去挑糞,那是個好差事。”
何小紅很想問問她媽,憑啥毓秀就要當幹部,她親弟弟何小軍就非得要去挑糞呢?!
可她問不出來,她真的真的真的要被氣死了。
“還有啊,你妹妹要是再說不上婚事可就真的砸手裡了。眼下我跟你爹還能幹得了活兒,可往後呢?總不能像她說的那樣,讓小軍給她養老吧?唉,你回頭也跟你婆婆提一下,就是那個……你還記得不?你婆婆有個孃家侄女,還是你妹以前的高中同學呢,叫李蘭香還是李香蘭的?反正就是那個嫁到城裡的,她男人不是叫陳愛華?記得不?”
何小紅被氣到完全不想開口說話,只是黑著臉點點頭。
“就是那一家,前兩年那個老陳頭不是沒了嗎?陳家就跟那邊差不多沒了聯絡,倒是常陪著媳婦回孃家來。這不,前不久才回來過,還抱了個閨女來。”何母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通,眼見何小紅越來越不耐煩了,不得已又將話題再度扯回正軌上,“老陳頭出息的兒子就一個,沒出息的倒是有好幾個。他出息兒子只給他生了一個出息孫子,沒出息的倒是孫子一籮筐……我說的是那個陳家安。”
陳家安?
關係太遠了,何小紅前前後後被自家男人和親媽氣了一回又一回,加上她還哭了老半天,這會兒愣是腦子缺氧到無法思考,壓根就記不起這人是誰。
嫌問清楚太麻煩,何小紅索性點點頭,假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