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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東廠觀察筆記 作者:她與燈

他從中抽取了一卷,命人遞到鄧瑛面前,「這是當年修建皇極殿的十五個工匠的供詞,你先看看。」

鄧瑛接過卷文,展於眼前。

供詞中的幾個人的確是當年皇極殿的修建者,有一兩個上了年紀的,甚至是張展春的同鄉好友。

白玉陽道:「這些人供述,貞寧十年,皇極殿臺基修建,耗用臨溪供磚一萬四千匹,比所奏之數恰好少了兩萬匹。鄧少監,本官知道,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皇城營建千頭萬緒,偶爾錯漏是難免的,但是實數與檔錄之間差距如此之甚,本官不得不再問一次。戶部呼叫的這兩萬匹供磚的銀錢,究竟在何處。」

鄧瑛將供詞放到膝邊,抬頭看向白玉陽。

「自古皇城營建,備基料,開交通,所用時日超十年之久。從修建臺基至搭建重簷,有工藝所廢之料,也有年生氣候所廢之料。工匠們雖對修建所用的磚木心中有數,但只是估算而已,要核算營建實際所費之資,大人還是不應重人言,而輕帳錄。」

白玉陽聽完冷笑一聲,「你這話也就是說,這供詞不可信是吧。」

「那你再看看這個。」

他說完,將一個本冊子徑直揮到鄧瑛膝邊。

鄧瑛只低頭看了一眼,心下便一陣冷寒。

白玉陽道:

「這是貞寧十年,皇極殿工匠何洪寫的私志,裡面記載了貞寧十年那一年,皇極殿臺基修築的所有工序以及物用,和其他工匠的供詞一樣,仍少兩萬匹,鄧少監,你說要我等不能重人言,而輕帳錄。那此物,你又有何解釋。」

鄧瑛記得這個寫志的人,他時年應該有六十二歲了,是最早一批跟著張展春的匠人,也是張展春的多年老友。

「大人對何洪……」

「來,把何洪帶上來。」

堂外傳來一陣拖曳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隨風直灌入堂。

鄧瑛轉過身,來人已經完全不能行走,被兩個衙役左右架著,跌跌撞撞地撲趴到了鄧瑛身邊。他上衣已被剝去,渾身是血,意識已不大清醒,看見鄧瑛只張了張口,顫巍巍地說了一句:「鄧……瑛,你告訴展春,我何洪對不起他……現在又要害你了……」

鄧瑛看著他身上的刑傷,彎腰道:「是鄧瑛連累何老受苦。」

何洪聽他這樣說,雙眼一紅,從口中嘔出一口血沫子,對著鄧瑛含淚搖頭。

白玉陽提聲道:「鄧少監,你是司禮監的人,又身擔皇極殿的重建事項,陛下對你很是看重,本官也不想對你過於無禮,但人證物證此時具在,你若還不肯對本官直言,本官只能換一個方式問你。」

鄧瑛沒有出聲。

何洪仰頭看著他,「說吧……到這一步了,沒有人會怪你。」

「鄧瑛。」

白玉陽見他沉默 ,又喚了他一聲,「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說嗎?」

話聲隨著風聲,一下子擲出正堂。

楊倫手掌暗握,御史們也伸長了脖子。

白玉陽失了耐性,「來人,杖二十,再接著問。」

「白尚書!」

「楊侍郎,你只是協審,還請你不要妨礙堂審。」

刑杖是早就備在了外面,衙役們搬了刑凳進來,接著便上前架起鄧瑛,將他推到刑凳上,又用繩子捆縛住了他的手腳。

鄧瑛發覺,衙役們沒有給他留任何的餘地,繩鎖傷及他腳腕上舊傷,疼痛鑽心。

可是他此時並不太在意這些知覺。

他只是覺得冷。

那種冷是從背脊骨上傳來的,一陣一陣地,往他的內心深處鑽。

大明的杖刑一直有兩重色彩。

一重是權力階級向受刑者示辱,一重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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