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一樣,像是刷了一層灰色的桐油。
他想了想,翻身下馬,親自蹲在壕溝邊觀察。
遠看似乎和忻州城外那些被火燒掉的沒什麼差別,可靠近才發現,那一人高的深壠中一根連著一根的不是木頭,而是和城牆一樣質地的灰石頭。石頭的尖端打磨得十分尖利,形狀和角度都不差分毫,像是一個模子裡做出來的。
但怎麼可能呢?
封愷伸手摸了摸那些馬刺,觸感冰冷堅硬,的確是石頭沒錯了。
城裡就百十號人,一半都是老幼病殘,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刻出密密麻麻的石頭刺,這不可能。
封愷沉吟。
他是一天前接到的線報,說雍西關外的墨宗有了異動,似乎全員都出來修塢堡。
墨宗的塢堡建於十年前,六代矩子進山不久就死於非命,自此以後,墨宗進入了衰弱期,據說連吃飯都成問題,哪來的錢修房子?
聯絡到這段時間墨宗動作頻頻,似乎一切都是從選出新矩子開始的,先是城裡炊煙不斷,然後後山的火窯開爐,這些變化不得不讓封愷介懷。
他莫名想起了那個少年,在石沱嶺下的驚鴻一瞥,當初他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因為墨宗的人說他是新任矩子,他才看了對方一眼。
真只是隨意的一瞥,現在只記得少年略白皙消瘦,身形還很單薄稚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唯有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讓他印象深刻,那種沉靜如深潭的目光,九死一生也沒什麼波動,這不是山野小子會有的,倒像高門大姓養出來的風儀。
這樣一個人,會是墨宗的變數麼?
眼眸微斂,隱去瞳珠中的寒光。
祖父放任這群匠人在關外窩著,原本就是打著收編他們的主意。墨宗擅技多能工巧匠,偏人多不諳世事,不善經營,熬到生死關頭再施以援手,墨宗弟子必然感激不盡,會為他所用。
為此,家族還特地派人盯梢,一旦墨宗有滅門危險還要暗中相助,免得這群匠人殞命。
但糧食是不給的,墨宗想要需得拿技藝來換,修築工事,煅燒兵器,邊關諸城都是這個態度。
只是近幾年墨宗一直沒什麼長進,做出來的東西與中原龍泉坊越差越遠,漸漸也沒人再去關注了。
這次要不是墨宗拿出雲浮令,大都護封伯晟幾乎忘了關外還有這麼一群人。他完全不上心,乾脆把這一條線報給了兒子,由兒子全權處置。
大都護說得可直白了:
“兒啊,墨宗那群大傻子你自己看著辦吧。要是覺得有用,小來小去的給點活計也夠養活。不想養也沒關係,人沒飯吃就會自己找路走,咱們怎麼都不虧。”
封愷點頭。
他把這些年關於墨宗的線報都翻看了一遍,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微介懷。
大德聖人在世的時候,墨宗是世家爭相供奉的香餑餑,後來發現繼任者都拿不出東西來,墨宗便成了枚棄子。
六代常山出走草原,曾經向祖父透露了墨宗秘寶天火雷的存在,並以此作為交換條件,想要換取封家對墨宗的庇護。
可沒過兩個月,常山就死在了牛背山,陪葬的還有墨宗近乎全部青壯精英,訊息一出來,祖父和父親直接放棄了墨宗這條線。
但這個局面,在一夜之間忽然就改變了。
墨宗不再缺糧,先是閉門半月不出,前日又忽然開始大興土木。
事出反常必有妖。剛好今日無事,封愷興致一起,便決定親自來牛背山看看。
他帶著一群親衛在壕溝邊檢視,一早便引起了瞭望塔樓的注意。
不過黑甲軍在庸西關辨識度很高,封愷又讓親衛一早就打出自家的旗子。瞭望塔樓上的弟子認出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