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了常隨的提點聲。
崔安把臉上的冷笑收了收,隨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門迎接“貴客”。
稀奇,真稀奇。
自打阿姊去世之後,這還是陸濤第一次進他崔安的院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陸郎君可有事?”
崔安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算是盡了地主之誼。
陸濤這老小子,雖然已是不惑之年,但每每出現在人前都是一副清雅名士的□□,白衣羽扇,笑容溫和,讓崔安看著格外礙眼。
當年阿姊便是上了這廝的惡當,不知他這假臉下面藏著捂不熱的冷心,還有無盡的算計。
有時候他看阿佐,覺得這孩子越發和他這個親爹一個模樣,笑雖然是在笑,但卻完全感覺不到真誠,一舉一動像是刻意雕琢一樣,痕跡頗重。
“是有要事要和阿恆商量。”
阿恆是崔安的乳名,陸崔兩族世代聯姻,陸濤和崔安從小便認識,叫他乳名是一種表示親近的暗示。
崔安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講屋內伺候的常隨都遣了出去。
偌大的書房中,只餘郎舅二人。
陸濤笑了笑,倒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如今天下局勢紛亂,阿佐這孩子去了江北,他有自己的打算,我這個做爹的不能攔著他。”
“但我與阿寧(崔映雪)就這一個骨血,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保他平安。只是陸氏一族終究單薄了些,我欲與他一個妻族做助力,不知阿恆可願做這個親使?”
親使?
崔安挑了挑眉。
陸濤這番話說出來他並不驚訝,世家原本就是靠著聯姻鞏固關係,阿佐到這個年紀還未有婚嫁的意思,想也知道是他老子想要拿親事做個好盟。
只是不知是那個女郎入了老小子的法眼。
“你為阿佐看中了哪家?”
聽他這樣問,陸濤手中扇子輕搖。
“是定安城,封家。”
崔安眼眸微抬,半是審視半是打量,似乎是在揣測陸濤的話中有幾分真意。
良久,他才輕聲道。
“封家?封家可不是世家。”
“那又如何?”
陸濤朗聲大笑。
“我陸家便是天下第一的世家,與誰聯姻都是一樣。如今也早已不是世家橫行的年代,阿恆豈會看不出,這世家譜系已然到了山窮水盡之地?”
話雖然是沒錯,但從陸濤嘴巴里說出來,便格外讓人覺得怪異。
崔安可是沒忘了,他那個外甥陸時己“違背父命、一意孤行”,加入“反抗□□”的世家聯軍,這事要是真給他們做成了,天下便再無司馬皇室,陸家很可能會成為真正的“第一”。
到了那個時候,陸濤多半不會容忍有世家掣肘他的天下,定然是要徹底剷除世家譜系,將所有可能危害到他的勢力統統祛除。
這便是他之前說的,陸家成了崔家沾不到光,敗了反倒要被連累得吃瓜落,可恨大哥與族人都看不透。
他點了點頭,也不想再聽陸濤話裡有話,單刀直入。
“之前陸時文便求了封家的女娃,你現在又要拿阿佐去配,怎地就非封家不可,不怕讓人笑話?”
聽他這樣質問,陸濤倒也不生氣。
他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扇子,從容道。
“時文豈能和阿佐相比,封家不應婚事也沒什麼。”
“我陸家的嫡支嫡子,司馬家的宗女也配得,何況封伯晟沒有嫡女,親事多半要落在旁支,他還有甚不滿意的?”
崔安輕笑一聲,覺得實在難以理解陸濤的厚臉皮,好像只要阿佐亮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