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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鋸子住的水泥房距離新食間不算遠, 是座平層的獨棟小房,房子引入了前後院的設計, 將他個人的起居室、書房與公共會議室分開。木匠班按照他的要求打造了桌椅, 大家如今都是穿著鞋子坐在桌前,主要防著鐵匠坊那幾個老襪筒在開會的時候放毒。
如今主樓已經空置, 唯一的住客只有缺德聖人的木像。搬家時謝老本想一起帶到新居,但被寧非嚴詞拒絕了,言說要保留墨宗的傳統, 不能強逼聖人搬家。
呵,他好容易才擺脫晦氣,才不要自找不痛快。
“燒生鐵精, 以重柔鋌,數宿則成鋼, 這是一位叫綦毋懷文的前輩總結的方法。具體說來, 就是將熟鐵放在爐子裡, 生鐵板放在爐口,不斷用火加熱,當溫度達到一千三百度時, 生鐵開始融化,這時用火鉗夾住生鐵左右移動, 同時有人不停翻動熟鐵, 使之均勻淋到生鐵液, 改變合金含碳量, 使之進入鋼的範疇。”
“要做到這一點, 首先我們要量產生鐵。”
寧鋸子在木板上畫了一個新的冶煉爐,然後在之前的爐子上打了個叉。
“差別不大,主要的不同在於鼓風的位置。”
“我看過鐵匠坊目前的煉爐結構,鼓風的高度其實已經有所改善,但還是不夠高。”
“如果我們再把鼓風口提高一些,熱空氣通路是向上的,所以熔鍊產生的生鐵液珠將會避開直接鼓入的空氣,得以生成生鐵的液池。同時,由於鐵比較沉,爐渣礦粉之類的雜質可以浮在鐵液之上,我們在鼓風口和爐底之間開一小口,爐渣就能被放出,並且可以透過這種放料口觀察爐內的生鐵液是否已充滿。”
“一旦爐滿,即可將生鐵液放出,直接淋在熟鐵板上熔鑄,即可出鋼。”
寧非話落,水泥房裡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原來之前眾人聽得專注,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錯過了什麼要緊的關鍵點。
寧鋸子淡然一笑。
“別急,鍊鋼不是這麼簡單,之前我說了,生鐵只是其一,還有第二個要點,爐溫。”
寧鋸子又開始敲木板。
“爐溫三個要點,首先是鼓風,然後是燃料,最後是爐體的設計。”
“量產鋼靠人力不可能做到,需要畜力或是水利,但這事不著急,我們可以先做出來鋼再來討論量產。爐子設計我畫在這裡,高爐能延緩爐內熱量散失,節省燃料。鐵匠坊現在鍊鐵用煤,煤的溫度是足夠的,但含硫和其他雜質太多,容易汙染鐵水,所以我們要煉焦。”
“煉焦怎麼煉?隔絕空氣,乾燒。”
這堂課,寧非講到深夜,眾人也聽到了深夜,如痴如醉,連上廁所都十分不情願。
雖然很多東西都還聽不太懂,但矩子無疑給他們開啟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以前好多想不通不明白的地方,在這一次的解說下似乎有所頓悟,而畫在木板上的高爐圖,則是讓鐵匠坊的每一個人都心情激盪,恨不能馬上衝出去燒磚蓋窯,自己親手試上一試。
這一夜,鐵匠坊眾人集體失眠了。
他們很多人自來到墨宗開始,就曾聽說過鐵匠坊曾經的輝煌,曾經天下名刀都出自墨宗,許多至今還在的千金寶刃,都曾是墨宗鐵匠坊主的得意之作,只是自離開雲浮山後,這個威名便蕩然無存了。
有人說墨宗匠人欺世盜名,藉著雲浮山才得以直上青雲,離開便是墜入泥淖。鐵匠坊的眾人不服,一心想著重振聲威。無奈薛家的龍泉劍坊異軍突起,墨宗又的確技不如人,漸漸的,鐵匠坊陷入了沉寂。
今夜聽了矩子講授,木東來原本以為自己會興奮到渾身顫抖,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完成師父的夙願,重新拉起墨宗鐵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