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個善良的,那一定沒有命,能遇見御前掌印楚大人。」
江晏遲眼角那一顆眼淚欲落不落,好似此刻並不願在楚歇面前顯現得過於弱勢,「我生平所求不多,阿孃的命是我苦苦爭來的,與你的緣,亦如是。」
腰腹部的鮮血沒了手壓著,很快將墨蘭色的長衣染出一片深色,二人身上都透著寒風吹不散的血腥氣。
「你可以不喜歡我。」
「但你,憑什麼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
將人推得往下,那人無意識地將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要……」
他的手緩緩鬆開那細嫩的脖頸。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般可憐。」楚歇稍稍喘過些氣,見江晏遲肅穆的神色分毫未緩,「你的皇位……不就是我,捧到你面前的嗎。」
「……你幫著蘇明鞍,這樣逼迫我算計我,可還記得你與我成婚前說的什麼!」
「你說……會成為我的刀刃,替我斬殺這世間所有我認為不該存活於世的東西。這句話……你還記得嗎。」
楚歇眼眶漸漸紅了。
和方才面無表情的落淚不同,他眼中的不甘和憤恨如此明顯。
「我……」
「江晏遲,你的太子之位,是我拿命給你爭來的……到頭來,卻只便宜姓蘇的。」
皇帝的臉色微微一變,隱隱地似乎覺得哪裡不對。
轉眸看向城下佇立的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蘇明鞍,還有趙靈瞿。
「趙靈瞿是你舅舅,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把三十萬兵權交付到許純牧手裡,不是嗎。」
江晏遲眸色驚異,似乎明白過什麼。
倏然像是燙到手似的將那虛置於那人肩胛處的手鬆開,退了兩步,腦中忽然湧上許多東西:楚歇的意思是趙靈瞿也是月氏人,並且,還是月氏皇族的遺孤。
那蘇明鞍——
還沒等他理清楚,卻瞥見右手處淺淺的血跡。
眉頭一皺。
他一直用的是左手壓腹,右手怎麼會沾上血。
似乎終於發覺哪裡不對勁,從剛才起,楚歇的臉色就異常地白,就連脖頸處都是冰鑄似的寒涼,那一身如墨一般的長裘將他身上蓋得嚴實,並不適他的身長,很明顯是旁人的。
為什麼他身上有血洇出。
周統領剛剛夠到段瑟的手,正將人往上拽,餘光恰見江晏遲鬆了手,楚歇那懸在外頭的半截身子像是沒了力氣似的直往下墜,不由得立刻驚呼。
「陛下!」
楚歇整個人翻身往外時,江晏遲眼瞳驟然一縮,心猛地跟著墜落,如離弦之箭衝上前,將大半個身子伏在冷硬的石壁上,那稜角正硌著那腹部的傷口,險險地抓住那人的小臂:「阿歇!」
拉扯之下,腹部的刀傷徹底崩裂。
江晏遲額頭沁出冷汗,立刻喊著身後禁軍:「快來人,拉住他!」
可變故來得太快。
還沒等他將人拽上,一柄紅纓流雲槍破空而來。
蘇明鞍本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城樓上的動靜,一開始見小皇帝像是要掐死楚歇,剛剛鬆了口氣,又見好一番對峙後小皇帝鬆開了他,又眉頭擰起。
正在心底猜測著二人會交談些什麼,身後的趙靈瞿見到段瑟獲救,立刻耐不住性子,抓起背後的□□,見到楚歇墜跌下樓小皇帝還不捨地抓著他,便想要直接給他個痛快。
越過蘇明鞍,流雲槍風馳電掣一般往前飛擲而去。
太傅臉色霎時驚變:「住手!」
江晏遲如果沒有動手殺楚歇,那這人就萬萬殺不得!
可這一聲驚呼來得晚了,蘇明鞍愕然從馬上跌落,目光追著那一柄流雲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