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摸著他微紅的眼眶,觸到睫毛時,他因癢意而閉上眼。
江晏遲低啞著問,「楚歇,你為什麼哭了。」
「我沒有。」
楚歇眉頭微蹙,堅定地睜開眼。
「我再問你一次。」
摁著頭的手往前抽,覆在他細膩如玉的臉頰上,帶著熾熱的溫度,「你是什麼時候,對許純牧產生那種感情的。」
那種感情,哪種。
楚歇擰著眉,「我沒有。」
「呵。」
江晏遲摩挲著臉上還殘餘的濕度,「許純牧到底有哪裡好。」
不用問得太細,江晏遲也能大約想清楚。
眼下大魏世道殘酷。身居高位者中,像許純牧這樣質樸的性子,的確十分罕見。楚歇這種在憎惡與廝殺中長大的人而言,也許那種純淨的東西對之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阿歇,你……」
「你找刀嗎。」
江晏遲怔住。
楚歇不知又從哪裡取出那柄薄如蟬翼的刀,如今正抵在自己脖子上,「在這。」
許純牧就是純淨無暇的白雪,楚歇卻是那陰溝裡的爛泥。
那江風予呢。
江風予,是爛泥裡長出的一棵樹,面上看著鬱鬱蔥蔥,暗地裡糾纏,深入,汲取活命的一點希冀。
「權勢,皇位,我都巴巴地送到你面前。江晏遲,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江晏遲心底一片冰冷。
「如願。如你什麼願。如你急著送死的願,還是如你和旁人雙宿雙飛的願!」
「你也知我時日無多,動動你的腦子,我他媽怎麼跟別人雙宿雙飛!」楚歇握著刀的手指節發青,胸口漸漸又生出悶痛,驀地咳了兩聲,「每次都是你,偏要跟我作對!」
江晏遲眸色一動,硬生生壓下狠光,劈手奪走楚歇手中刀刃擲在地上,掙扎之中,刀刃將他手掌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所幸楚歇這次卻沒咳出血來,只是震動了肺腑,咳完了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臉色倒是比方才紅潤一些。
江晏遲覺得他拿這個人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此人是如此聰明,心思奇巧手段果決。想要留住這樣一個人,他必須比他更狠,手段更強硬,不能教他抓住半點漏洞。
可是他又如此脆弱。
只能被小心護著,稍稍傷到,好像頃刻就會丟掉性命。
溫言哄著,他卻從不心軟。
強硬地禁錮,他更豎起渾身的刺。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和你作對呢。」江晏遲皺著眉頭,神色裡的幾分譏誚都成了自嘲。
「我哪裡是在跟你作對。我每次……都是在保護你啊。&ot;
「保護?不是,不對!」楚歇彷彿聽到什麼荒唐的話,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似的揪住了江晏遲的衣領,「你就是不懂,你總是以你的手段保護我,可是我根本不喜歡你那種所謂的保護!」
「你知道許邑為什麼反你嗎。因為你根本就是個暴君!你為了一點點小事可以讓胡人踐踏邊境,擾得民不聊生。你為了登上皇位不擇手段,甚至可以弒父!你為了得到我,利誘不成,你就可以威逼!咳……咳咳……江晏遲,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本來不該是這樣的皇帝,你……」
你現在哪裡還有點主角的樣子。
你簡直就是個大反派了啊。
本來擁護你的許家要反你。本來輔佐你的趙煊和祁歲跟你成了淡如水的交情。就連原本一路護你的許純牧,也對你拔刀相向。
你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的皇帝。
那隻箍住自己的手漸漸放開,看到楚歇眼底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