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魚貫而入,手中都捧著奩盒。
恭太后叫他們將奩盒放下,一一開啟,只見裡面都是金玉釵鈿跳脫玉佩之類,還有一個匣子裡滿滿當當全是大大小小的真珠。
沈宜秋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恭太后努努嘴,將奩盒往沈宜秋處推了推:“這些都是太上皇經年賞下來的,如今我是用不著了,給五郎媳婦留了一半,這些你帶回去,能入眼的便留著,看不上的拿去賞賞人。庫裡還有些新料子,也一併給你送去。”
不僅沈宜秋莫名其妙,連尉遲越都看不懂了:“太后這是……”
恭太后深深地嘆了口氣:“經過這一遭,阿孃是徹底看破紅塵了,從此以後斷絕塵緣,與青燈古佛為伴,了卻餘生便罷了……”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尉遲越搜腸刮肚地找出話來勸慰,孰料恭太后斷情絕愛的決心異常堅定,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入紅塵:“我與五郎也交代過了,也想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多了還礙你們的眼,討你們的嫌,何苦呢!我在佛前替你們多誦幾遍經也就是了。”
她頓了頓道:“你們也不必牽念,更不必勸我,我心意已決。”
尉遲越勸不住,也只好命人將宮中的佛堂修葺一下,讓生母在裡面帶髮修行。
恭太后做什麼都沒長性,唯有爭寵一事堅持半生,如今在華清宮吃了癟,興興頭頭鬧著要修行,誰也不知道這回能堅持多久。
不過她只顧折騰自己,總好過折騰旁人。帝后不必分出精力應付恭太后,俱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
登基之事告一段落,薛鶴年與曹王謀逆案與曹彬案終於審出了結果,薛鶴年、曹王、曹彬並幾名薛黨中堅坐斬立決,薛鶴年與曹彬的成年兒子盡皆賜死,餘人充為官奴。
行刑當日,兩案中二十多名死囚以及突騎施皇子阿史那彌真被檻車押赴西市梟首示眾,長安城萬人空巷,觀者如堵。
令眾人始料未及的是,新帝與皇后以及新帝一母同胞的兄弟趙王竟然駕臨法場,親自監斬。到場的還有靈州一戰中浴血禦敵的周將軍。
周洵在最後一役中身受重傷,至今不曾痊癒,但為了親眼看見薛鶴年與阿史那彌真等人伏誅,他不等把傷養好,不遠千里從靈州趕回京都,堪堪趕上行刑。
九死一生的大戰在他臉側留下一條長長的刀疤,從額角延伸到臉頰,不過非但無損於他的俊郎,反而增添了幾分磊落英多之氣。
沈宜秋與周洵同歷生死,靈州一別又是數月,如今重逢,便如見到親人一般,周洵那張不苟言笑的黑臉也軟和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揚,竟然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尉遲越瞥了皇后一眼,狀似不經意地把身子往前傾了傾,不動聲色地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沈宜秋在寧彥昭一事上結結實實領教了這廝的醋癖,只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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