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分開人群,站在她面前,當著眾人的面,似乎一切親密的言辭都顯的那麼不合時宜,然而他心中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的話兒想要悄悄說給她聽。
他想:還有機會,一定還有機會。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等我。”
小丫頭抬頭直視著他,頭一次勇敢無畏的,毫無躲閃的與他對視,曾經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東西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她說:“也許……我可以試試。”
試著去等一個人,而不是永遠陷入無望傷心的泥沼,不得救贖。
試著去重新愛上一個人,將深愛的少年埋進心底,大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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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唐瑛到達義莊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劉重帶著人已經將天花病囚按重症輕症分開看守,已經死亡的都拖到了亂葬崗上,正等著她發號施令。
見到她坐著馬車過來,劉重親自小跑著去馬車邊獻殷勤,扶著她下馬車,藉機小聲問:“送走了?”
唐瑛到達義莊之後,先是四下巡視一番,接著便去亂葬崗,一把火燒了病死的囚犯,其後便留在義莊,直等那批病囚死了十之七八,只有兩成命大活了下來,那位告密的王然不在生者之列。
劉重對此人的死只有兩個字的評價:“活該!”
敢跑來咬傅大人一口,死了活該。
這其間諸王離京就藩,太醫院配合留守的禁騎司人員徹底清理詔獄及內獄衛生,並用石灰草藥對詔獄消毒,順便追查天花的起因,但最後一無所獲。
天花在南齊還是未曾攻克的難題,太醫院的人也說不出明確的原因,向南齊帝稟報的時候便含混而過,說是要麼有囚犯入獄之前已經在外面染了天花,要麼是有人攜帶天花進去,或者牢房裡的病人得了天花,總歸原因不明。所幸處理及時,將病囚轉移出城,才沒有大面積爆發。
禁騎司有人染了天花的訊息在外面傳開之後,京都人心惶惶,到處傳言紛紛,有說禁騎司手段狠辣,招來天怒降下天花病毒的。太醫院給不出更為科學的解釋,京都百姓便把此事自動歸類為迷信事件,不少家有小兒的人家開始求神拜佛,還有供奉痘神娘娘,請求庇護家中小兒的,各種事件頻出。
萬幸的是除了禁騎司,京城別處再沒有出現過大面積天花病毒,百姓們才漸漸安心。
南齊帝聞言,對此次應對天花病症的禁騎司及太醫院御醫大加讚賞,直等唐瑛回京之後再加封賞。
半個月之後,唐瑛從義莊回來,又在家隔離半月,有御醫上門檢查,確認她身體健康並未染病,才進宮面聖,並呈上此次天花疫症之中死去的囚犯名單。
南齊帝翻了幾頁,赫然看到傅琛的名字,懷疑道:“傅琛也染上天花去了?”
唐瑛老老實實跪著,眉目不動:“當時轉移病囚的時候,太醫院的林大人也挨個檢視過的,他當時確實出了疹子還發熱,確認染了天花無疑,連他隔壁關著的那名王舉子都一同染了天花,真是可惜了陛下還未降旨定罪,他就染病去了。也怨微臣當時審案的時候……手段激烈了些,他身上有鞭傷,才沒抗過去。那王舉子也是身體單薄,大約平日就不甚健康……這師兄弟倆活著是死對頭,死的時候倒是不寂寞,一起結伴走了黃泉路。”
她略微抬頭,觸及南齊帝的目光,忙道:“陛下不如請了林太醫過來問問當時情形。”
死囚染了天花,太醫院的那些人哪裡肯盡心治療,都是走馬觀花查查病症,後續的一概事宜全是禁騎司的人在做,他們就只負責口頭指揮,轉移去了義莊之後更是沒有大夫跟過去,只有按症病送過去的草藥跟熬藥的藥僮而已,南齊帝真要叫了林太醫過來問,只怕也問不出什麼。
林太醫也只會按照唐瑛所教照本宣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