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了握拳。
馬車停在了平陽侯府門前。
兩個侍衛熟練又小心地將曹廷安抬下馬車。
曹廷安抬頭,看到江氏泛紅的眼圈,看到兒子兄弟侄子沉痛的臉色。
他突然破口大罵:“老子還沒死,收起你們的喪氣臉,都給我滾!”
那聲音雄渾暴怒,幾乎整條街都能聽見。
江氏嚇得一哆嗦,熾哥兒直接被爹爹吼哭了,曹二爺、曹三爺低下頭,心情複雜。
曹煉行禮道:“二叔、三叔三嬸你們先回去吧,父親,太醫說父親宜靜養。”
曹二爺、曹三爺知道他們的大哥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接受雙腿皆廢的事實,嘆口氣,兩房人先行告退了。
曹廷安的兩個侍衛重新抬起侯爺,默然朝裡走去。
江氏跟在後面,走一步哭一步。
曹炯沉默不語。
曹煉抱起熾哥兒,輕聲哄道:“三弟別怕,父親不是在罵你。”
熾哥兒委屈:“那爹爹在罵誰?”
曹煉道:“誰都沒罵,只是父親喜歡看咱們笑,你不開心,父親便會生氣。”
熾哥兒似懂非懂。
江氏聽明白了嫡長子的意思,侯爺的腿已經廢了,如果她們都苦著臉,便是再次提醒侯爺他廢了,侯爺心底的苦悶更難排解。
江氏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曹廷安讓侍衛將他放到床上,然後屏退所有人,誰都不肯見。
曹煉三兄弟告退了。
江氏不能走,她也不想走。
接過丫鬟們備好的茶水放到桌子上,江氏走到床邊。
曹廷安仰面躺著,虎眸沉沉地盯著她。
江氏笑了笑,柔聲問:“侯爺渴不渴,我給你倒碗茶?”
曹廷安盯著她的嘴角,冷聲道:“笑什麼,我腿廢了,你很高興?”
江氏一愣,跟著被這誅心的話所傷,好不容易才憋下去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滾,我最煩看你這哭喪臉!”
曹廷安再度破口大罵。
江氏捂住嘴,狼狽離去。
後來江氏幾番重振旗鼓,想好好地照顧他,都被曹廷安給罵哭了。
這晚,江氏繼續獨居後院,孤枕難眠。
翌日,平陽侯府的親朋好友陸續登門探望受傷的平陽侯。
江氏腫著眼睛招待客人,然而很快客人們就被曹廷安給罵走了。
阿漁、徐潛抱著阮阮過來時,正趕上江氏送一波客人出來,看到女兒,江氏眼睛又溼了。
父親重傷,阿漁本來就難受,現在見母親這樣,阿漁的淚也湧了上來。
“夫人、五夫人多珍重,侯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娘倆淚眼汪汪,客人們唏噓地安撫了一番,匆匆離去。
江氏請了女兒一家進門,疲憊地交代門房:“再有賓客來訪,只說侯爺需要靜養,勸他們回去吧。”
門房遵命。
“娘,爹爹到底怎樣了?”阿漁扶著母親的胳膊,哽咽地問。
江氏不想讓女婿笑話,忍著淚道:“你爹的腿……總之他現在心情不好,動不動就惡語傷人,等會兒見了面,若他又發脾氣,你與守多擔待吧,等過陣子他心靜下來,或許就不這樣了。”
阿漁都快聽不下去了,心疼。
徐潛抱著女兒,看著哭成淚人的岳母與小妻子,他心情也很沉重。
江氏領著女兒一家進了內室。
曹廷安依然躺在床上,昨晚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不許下人幫他換衣洗漱,頭髮凌亂,下巴冒出了又黑又亂的胡茬,瞧著如瘋子一樣。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