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沒事了。」說著,他站起身,還面向阿爾,努力對阿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阿爾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那張努力微笑又血汙斑駁的臉看起來可憐得不行。
那對黑色的玻璃珠不再流淚了,可仔細望進去,仍能清清楚楚看到他心裡的傾盆大雨。
阿爾無法對這樣難過的夏柯視而不見,也無法放任這樣故作輕鬆的夏柯。他憐惜又真誠的凝視著夏柯的眼睛,溫柔又鄭重的承諾
「你可以信我!」他又貼近夏柯幾分,語氣輕得像羽毛,溫柔得像雲絲,他認真的說
「夏柯,你可以相信我!」
夏柯一直都知道阿爾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當阿爾這樣真誠的看著他,這樣輕柔的托起他的心,他幾乎要將自己所有的不堪全數攤開。他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卻流出眼淚。
「我、」他哽咽著,停頓了,吸住一口氣,最終說出自己的恐懼
「我是個壞人,很壞,很壞!」明明來自和平的年代,明明來自殺人死罪的國家,他怎麼能那麼輕而易舉的,就一次一次,手起刀落……如此坦然的就接受這個世界兇殘秩序的自己,多可怕啊!
阿爾不能懂他壞在哪,在他看來,夏柯明明善良且天真過了頭,但此刻反駁是錯,認同更大錯特錯,他情商是不高,但也沒低得那麼沒底線。所以他只是溫聲詢問
「比如呢?」
「那些、那些強盜……」
「為了我…」
「不,以前也……」
「為了守護!」聽了一個磕磕絆絆的小故事,阿爾肯定的評價。
「不、也、也為了財富。」
「你很誠實,願意承認自己的慾望。」阿爾輕笑了一聲,欣賞的點頭。
在他看來,山賊也好,強盜也罷,都是弱肉強食秩序下的產物。他們隨意打殺弱小的人獲取財富,也必然要接受被更強大的人消滅的命運。
但這樣的存在了千百年的秩序並不代表著正確,只是很少人在乎,包括他自己。
「如果這樣算,我做的壞事比你多得多。我們每一次相遇,都有人死亡,比起你,我更罪大惡極。」
「不,不一樣…」
夏柯有些激動的反駁,阿爾在他心裡是個絕對的好人,他們生活的世界不同,本就不該混為一談。而且
「我的生父是窮兇極惡的壞人,我身上流淌著惡的血脈,是天生的惡種。」這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來自血脈的罪惡。
從出生起,所有人都在提醒著他,耳提面命。他遮住耳朵蓋住眼睛,他拼命否認,努力的表現得像個好人,但最後還是發現,那些人說得都對,他是惡種,因惡而生,當他的利益生命遭到威脅,他可以做得比誰都狠。天生兇惡,無法更改,這一事實打得他魂飛魄散。
阿爾頓了頓,好久,他露出一個苦笑
「夏柯,我沒有比你更好,如果你的血脈裡帶著惡,那麼,我的血脈裡除了惡,還有背叛和墮落。」
聽到阿爾憂愁的嘆息,夏柯一瞬間忘了自己的愁緒,他握住阿爾的手腕,真誠的勸說
「那不該怪你,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是,所以你也一樣。」
「我…」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阿爾打斷了夏柯,輕輕揩去他臉上的淚水,手指劃過,混合了眼淚和血液,斑駁了這張本就可憐的臉
「更可憐了。」阿爾在心裡嘆息。
「你看,你為了我微不足道的援助,義無反顧的離開故土。」
「不是微不足道,你救了我的命,兩次。」
「你也救了我的命,很多次。」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