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成元帝話鋒一轉,緩緩道:“太子的病,理應找他來看看,你可還能找到他?”
聽到此,陸宴已經明白過來了,聖人這是被氣狠了,準備扶太子了。
“臣願即刻出發,趕往揚州。”
成元帝擺了擺手,“即刻倒是不用,你這才回來沒多久,多去陪陪你母親,朕若是累著你,你母親又要給我臉色看。”提起靖安長公主,成元帝的臉上才多了一絲笑意。
陸宴道:“臣明白。”
成元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陸宴緩步離開。
宮外下著雨,楊宗撐著一把油紙傘,在殿外候著。
陸宴彎腰入了馬車,閉目捏了捏眉心。
楊宗低聲道:“墨月那頭來信兒,說沈姑娘有事要找您。”
陸宴嗤笑一聲,道:“何事說了嗎?”
“這倒是沒說。”
陸宴的手指在膝上輕敲了幾下,然後道:“去一趟。”
三月的沛雨連綿不絕,天色好似鋪了一層的灰。
澄苑。
沈甄推開窗,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從灰藍色變成了墨色。
一道驚雷劈下,轟隆一聲,好像給天震了個窟窿,如注的暴雨從空中洩下,打在院子裡的青石磚上,激起一片水霧。
她看著這樣的天氣,便猜到他是不會來了。
她正預備將楹窗闔上,就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橙色的光暈,由一個點,漸漸變大。
楊宗一手掌燈,一手撐傘,陸宴身著玄色的大氅,出現在了門口。
他進屋坐下,橫了她一眼,“你派人找本官來,是有何事?”
沈甄朝他福禮,咬著嘴唇,道:“民女有一事相求。”說罷,她替他斟了一杯熱茶。
陸宴一幅瞭然的目光,若是無事,她也不會找他。
須臾,他端起桌上的茶,晃了晃杯中的細碎的茶葉末,輕抿了一口,“說吧。”
“父親身有舊疾,每逢雨季便疼痛難忍,民女這裡有些藥,不知大人……”
她還未說完,陸宴便將茶蓋脆脆地闔在杯沿。
沈甄身子一顫。
她著實怕他,一時之間根本不敢繼續說下去。
陸宴起身,行至她身邊,兩指捏住她的下頷,扳起,冷笑,“嗯,上次是你弟弟,這次是你父親,你覺得,本官是你什麼人?”
沈甄眼眶微紅,她知道他沒有理由幫她。
片刻之後,沈甄鼓起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抱住他的腰身,顫聲道:“今夜外面雨大,大人別走了,行不行?”
“鬆手。”陸宴道。
都做到這份上了,自然是不能鬆手的。
“沈甄,你不是不願意嗎?”他的目光不帶一絲溫度,好像在說——你憑什麼認為,我陸宴非你不可呢?
“是我的錯,是我不懂事。”沈甄的淚珠子就含在眼眶中。
見她不鬆手,陸宴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甩開,回頭看她,“以後若是無事,別往出遞訊息。”
話音一落,沈甄的金豆子便大滴大滴地砸了下來。
不知是為此時此刻的窘迫。
還是為行至末路的無助。
還是為蕩然無存的自尊。
陸宴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
上了馬車,陸宴煩躁地將手爐放到了一旁,不停地轉著手裡的白玉扳指。腦海裡盤旋的都是她方才那副哀哀欲絕的模樣。
默了半晌,陸宴對楊宗道:“去周府。”
楊宗訝然,“主子說的,是大理寺卿周大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