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個時辰便要放榜,你且去福安寺為吾兒祈福吧。”
淡漠的話音還未落下,若梨的心臟便因為那三個字猛地漏跳一拍,眼前隱隱泛黑,暈眩得直反胃,筆直的腰背也軟了下來,險些跪倒在地。
她沒想到,長公主竟是要讓她去那裡。
“殿下,若梨願長跪宗祠為世子祈福,求,求殿下——”
“程姑娘,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你沒有資格入國公府的宗祠。”
後面的話被蘇繡姑姑冷冰冰的聲音打斷,她站在長公主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少女。
像在冷漠地旁觀一隻做著無用掙扎的垂死螻蟻。
“舟兒過會要來請安,你退下吧。”
以帕掩面,姜錦芝打了個哈切,長睫悠懶地扇動,聲音柔啞如常。
若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她被春枝攙扶著,行走在春日早晨,溫暖怡人的陽光下。
但她的身子一直在哆嗦,掌心冰涼,彷彿在冰窟裡浸過一遭。
春枝入國公府還不到三年,所以她不明白主子為何會這般恐懼。
只是她這樣,她沒法不擔憂。
主僕二人和來時一樣,跟在蘇繡姑姑身後,當她們走到後花園時,遇到了正要去皓月院給母親請安,陪她用早膳的裴嶼舟。
原本他只是餘光瞥過,下一刻便皺起眉,側過臉正眼看向前方緩緩走來,面色蒼白,步履虛軟的少女。
“世子。”
雙方相距不到五步,蘇繡姑姑停下,屈膝給少年行禮,若梨與春枝緊隨其後。
在她們即將與他擦肩時,裴嶼舟卻頓住腳步,再次看向眼神空茫,孱弱無力的女孩。
“程若梨。”
他喚了她一聲。
只是剛開口,少年的眸中便劃過一抹懊惱。
她都說過不見,他堂堂一個世子至於把臉送過去給她打?
若梨死寂的眸中裂開一道細弱的縫,掙扎出一絲不甘和哀求,可當她要看向裴嶼舟時,卻先對上了蘇繡姑姑冰冷的眼眸。
余光中,原本在她身側,目力所及之處的少年已邁開長腿,與她們背道而行。
蘇繡轉過身繼續走,仍停在原地的若梨泛白的唇瓣輕輕翕動了兩下。
聲音小得連春枝都不曾聽清,但她沒有詢問。
因為蘇繡與其說是送,倒不如說在監視。
殊不知,背對她們的少年停頓過片刻,方才繼續往前。
“今日翠姐他們也會進城來看榜的,春枝你家就在隔壁村,便隨他一道回去小住一段時日吧。”
回到芳華園後,若梨看著為她收拾東西的春枝,嚥下了翻滾在喉間的酸澀,用與平常無二的溫柔聲音緩緩說道。
忙忙碌碌,將能想到的東西都收進包裹的春枝停下動作,轉過身看向若梨,神色不安:“可是姑娘,我還不曾向含霜姑姑告假……”
她知道含霜便在不遠處的門口站著,所以有些話不能直說。
“無事的,她會陪我去。”
從榻上起身,若梨來到梳妝檯前,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窄而長的錦盒,放到她手中。
“聽說你與張廣已在議親,這個便當做是我給你的嫁妝吧。”
春枝只覺得這盒子異常燙手沉重,一個勁地搖頭推辭,少女卻笑著緊了緊覆在她手背的沁涼指尖。
“不要與我客氣。”她的聲音很輕,又有幾分隱忍的顫意。
春枝是這府裡唯一屬於若梨的人。
她只需裝作不知情,回去好好過日子。
長公主大抵也不屑為難一個婢子。
春枝看著面前比她矮了小半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