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照著郗子蘭的面門撲去。
她哪裡來得及反應,等抬手去抓,那東西已經貼在了她臉上。郗子蘭只覺觸手冰涼滑膩,驀地意識到那是什麼。
是蛇!
她尖叫了一聲,立即鬆開手,幾乎昏厥過去,蛇張開血口,露出毒牙,眼看著就要一口咬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光閃過,那條蛇被斬為兩半。
“啪”一聲,蛇從她臉上掉落下來,半截掉在地上,半截掉進她面前的酒杯裡,蛇尾掛在杯沿上,還在扭動。
郗子蘭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吐了出來。
幸而她方才只顧著偷覷謝爻,只飲了那杯千日酒,吐完便只是撫著心口乾嘔。
冷嫣認出那蛇的來歷,向若木傳音:“是你做的?”
若木“嗯”了一聲,痛快地承認了:“什麼東西也配讓人祝酒拜首。”
冷嫣心頭驀地湧出一股暖意。
連她都不在乎的事,卻有人提前替她想到了。
或許是冷得久了,那暖意幾乎讓她覺得有些灼燙,不覺眼眶微酸。
良久,她輕輕道:“多謝。”
若木輕哼了一聲:“本座只是看她不順眼。”
祂頓了頓又道:“一點小事別總是謝來謝去,煩得很。”
謝爻看著那條蛇,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郗子蘭不認識這蛇,他和夏侯儼、兩位長老卻都是認識的。
這是伴著血菩提而生的棘蛇,平日盤在樹下宛如樹根,有人採摘那邪物時便會暴起傷人,若是再遲剎那,郗子蘭這張臉至少一兩個月不能見人。
他本應及時拔劍的,但認出那蛇之後,他不由自主地瞥了蘇劍翹一眼,便是因了這一眼,他的劍便晚了剎那。
不過也是因為這一眼,他從她眼中看到了貨真價實的驚詫——所以她並不知情。
不知怎的,他釋然之餘,又有些淡淡的失望。
其餘三人也都認出那是何物,其他兩人尚能維持鎮定,許青文已是臉色灰青,渾身戰慄,簡直已不似活人。
“那箱子裡還有東西!”有個眼尖的弟子驚叫道。
箱子裡的血已經淌幹了,露出底下嬰兒拳頭大的一團。
謝爻目光一觸及它便知這是什麼。三百多年前他也曾看見過一顆,那個女孩為了他不顧危險潛入禁地,拼著被毒蛇咬傷,摘了來送給他。
他還記得她將血菩提捧在手心裡,全然不知那是會給她帶來噬心之痛的邪物。
謝爻的心口又開始抽痛起來,或許從那一夜開始,在他胸腔裡跳動的也已不再是心臟。
他捏了個訣,真火燃起,很快將斷蛇和血菩提燒成灰燼。
但一地的鮮血還在。
郗子蘭終於止住了翻江倒海的噁心,謝爻輕攬她的肩頭,她便趁勢躲在謝爻懷裡抽泣起來。
最初的譁然之後,弟子們都自覺地閉上了嘴,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鴉雀無聲的大殿中只有郗子蘭的啜泣聲。
弟子們不知道那團東西是什麼,也認不出那是什麼品種的蛇,但生辰宴上見血,誰都知道有多不吉利。
更可怕的是堂堂羲和傳人被一條蛇嚇得失聲痛哭,這或許比蛇和血更令弟子們悚然不安。
本來夏侯儼等人想借這場生辰宴穩定人心,沒想到適得其反。
更難以索解的是這箱東西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自從偃師宗尋釁開始,宗門上下戒備森嚴,護宗大陣之外又設了重重禁制,可以說連一隻飛蠅都鑽不進來。
夏侯儼皺著眉看了一眼郗子蘭,向謝爻道:“元君受了驚,先回去歇息吧。”
謝爻頷首,扶起郗子蘭:“我送你回玄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