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邦德街的老宅客廳。傭人上前添茶。
長桌上鴉雀無聲,唯有紅茶注入單耳茶杯中細弱的潺潺之音。
在座的都是陳家重要成員,已被三令五申不能透露這次密會給其他人,尤其是陳恪西。
今天最後一個人也到了。
陳路明推開胡桃木門,落座後與鄰近的陳路升目光對接,微微點了點頭。陳路升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繼而露出微不可見的笑。
幾分鐘前他們二人還在擔心自己高價買通的兩名證人反水指認,陳路明抱著試一把的心態,想以林謐的訊息作籌碼,撥通電話。陳恪西居然主動提出交換條件,只要說出林謐的下落,就答應此事到此為止,不再追究。
想不到這樣就能輕易扭轉形勢。雖然這次陳恪西全身而退,還反將一軍,他們兩兄弟險先被按在被告席,但是經過這個電話,陳恪西無疑暴露了唯一弱點。這個半途冒出來的妹妹竟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早知如此,多在這樁禁忌緋聞上煽風點火就足以讓陳恪西失去家族支援。
坐在主位的老人見眾人已到齊,沉聲道:“既然大家都看到了照片,知道了這件事,不滿意恪西的態度,急著叫我拿個主意,給個交待,今天我就喊來各位,讓你們做個見證,也好讓你們放心。”說完,就示意助手將檔案讓眾人傳閱一遍,最後放在左手邊的林謐面前。
終於迎來了這一天。繼上次安迪的遺產宣讀之後,又一次坐在桌上這麼中心的位置,眾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或探究,或嫌惡。林謐默不作聲,一一翻閱檔案,停在其中一張的白紙黑字上,雙手捂緊熱茶都難抵心生徹骨寒意,身體都忍不住輕輕顫抖。
太荒誕了。這張紙竟是她的法律婚書,只等她簽名即可生效。邊上還放著她新的身份證件和一張數額可觀的支票。將她強制帶來這裡的用意很明確了。
該慶幸嗎?她比那個應召女郎好運,勝在姓陳,至少性命無虞,不過就被遣送到世界某個角落與一個陌生人共度餘生罷了。
拿出這些的老人顯然在這樁家族醜事中做出決斷,打算將她遠遠打發,再找人加以監視,就能保全陳恪西,保全家族名聲。一旦現任決策人下位,財產爭奪一觸即發,家族內耗不說,未來的掌舵人是否夠格也是問題。
這就是陳家,傳統守舊,看重門面,又利字當頭,企望家族能在能力卓越的繼承人的手中綿延不斷地繁盛下去。
“林謐,只要你肯簽名,肯聽我的安排,不再跟恪西聯絡,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畢竟你是路遠的女兒……”老人握住筆的尾端遞過來,眼裡精光一閃。
筆在半空停留,林謐抿緊嘴唇,並不伸手去接。且不論她究竟會怎樣,如果她簽了這張紙……她不敢想,他看到她的簽名會作何反應。
可現在他在哪裡?他知道她的處境嗎?他說給他時間,可她快要沒有時間等他了……
看著她垂首不語,紋絲不動,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越來越響。老人極為不悅地深深斂眉,咳嗽了三聲,桌上才重歸安靜。
“就算你不肯籤不肯走,也沒有用,這些事我都會為你做主……”老人拿過檔案,替她隨手一簽,接著向身邊的助手招招手,口氣不容置疑,“馬上帶她走。”
林謐閉了閉眼,霍然起身,沉靜地說:“我自己走。”
*
“砰”地一聲,門被重重推開。
還是來晚了。
陳恪西微眯起眼,巡視了一圈桌上眾人,看著主位左側的空座,渾身寒意凜冽,咬牙擠出三個字:“她人呢?”
“恪西,她走了……”老人扶著把手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該開瓶香檳,祝她新婚愉快。等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