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川乖乖把鞋遞迴來,拉開床下的抽屜櫃。林樂揚第一次見這樣的收納櫃,穿鞋的動作慢了一些。
李川大方地讓開給他看,「不用偷看,就是平時穿的衣服,我拿件外套給你,現在外面太冷了。」
林樂揚有些愧疚,「真的不用你送我。」
「要的。」李川說,「之前就說過了,要麼我送你要麼你在我家住。」
林樂揚說:「不然你去我家住好了。」
李川想都不想地拒絕:「不要。」
「為什麼?之前明明住過,你在我家也睡不好嗎?」
「因為是我先邀請你的,你拒絕了我。」李川把外套拿在手裡,並不遞給他,「『也睡不好』是什麼意思?」
林樂揚閉上嘴巴。
李川繼續:「你失眠嗎?」
林樂揚站起身踢了踢鞋尖。
「樂揚哥。」李川搬出終極武器,「回答我。」
「有一點吧,但是早點躺下就好了,總會睡著的。」林樂揚模稜兩可地答道。
李川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林樂揚以為他在鬧情緒時,他忽然開口:「即便是這樣也要回去睡?」
林樂揚確定他是生氣了。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要是還住在你這裡,不是更奇怪嗎?」
「哪裡奇怪?」李川抬眼,「我不覺得奇怪。」
林樂揚默默豎起大拇指,「那是你比較厲害。」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李川忽然說:「那就當我沒說過。」
林樂揚疑惑:「什麼?」
「我不說喜歡你,不說想吻你,你可不可以留下?」李川坐在床邊,揚起頭看他,甚至伸出手牽了下他的衣角。
林樂揚卻堅定地搖頭,「不行的,你知道我的答案。」
他不能答應,也不值得被這樣喜歡。
他遲早要回去,回到十年前。
「那我跟你走。」李川說。
林樂揚愣了下,李川繼續:「你不是要回去嗎?那我跟你一起,和之前一樣睡客房。」
「不……」他想說不用這樣的,為什麼要為了他一退再退,他不值得李川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
他是個很糟糕的人,不清楚這十年間發生的事,稀里糊塗地被困在自己的十八歲裡。
「我害怕打雷,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李川站起來,這樣就比林樂揚高出許多,垂下眼望著他,這一回林樂揚讀懂了,原來感情真的藏不住。「我和你一起走。」
又是很久過去了。
林樂揚揚起一個笑,明明很燦爛,笑起來卻像隨時要落淚,「那我還是不走了。」
他選擇留下來。
夜深,林樂揚熟睡在床鋪一端。
李川半靠在床頭看天邊劈下一道閃電,雨下得太大,雨水聲很快把驚雷衝散。少年眼底藏很深的夜色,一手輕輕落在林樂揚的頭頂。
他也有很多個夜晚睡不著,驚醒後面對只有他一人的房間,抬手看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臂,一邊困惑自己是誰,一邊壓抑胸口空缺的痛楚。
李川見到林樂揚是五月份,那時候春天來臨了,花開草盛一片欣欣向榮,唯獨假山後面悶熱潮濕,泥土深陷,美的景色都在它之前盛開。
林樂揚偏偏跑到那裡去,他也只能跟過去,把人扶起來都想說一句「好笨」,話到嘴邊就變成:「你笑什麼?」
其實是想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想說我們可不可以認識一下,想說我喜歡你,對你一見鍾情。
他迫不及待想要和林樂揚有所交集,每天拿著一桿破筆一張破紙在他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亂塗亂畫。
他不會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