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一切裝潢都變了。
林樂揚直到這麼晚才被允許出院,季挽柯猜測是趙瑞宵他們忙於重新佈置這個家,畢竟這裡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一點生活痕跡都沒有,林樂揚很輕易就會發現端倪。
保姆甚至是個同鄉人,季挽柯一下就明白是趙瑞宵安排的。
季挽柯離開家鄉有十幾年了,普通話說得要比家鄉話更標準,但比起什麼都聽不懂的林樂揚自然好上不少,簡單溝通是沒有問題,就充當起翻譯。
他叫林樂揚「哥哥」。
曾經那麼難張口的稱呼,如今每一句話都要帶上。
林樂揚上大學的時候很愛玩遊戲。
季挽柯總是被他拉著打團戰,久而久之他的操作熟練了,林樂揚還是個技能白痴。
季挽柯對遊戲興致缺缺,每次都要林樂揚撒嬌求他好久他才肯打一兩把。
畢業以後林樂揚再也沒沾過遊戲,反而是季挽柯還在堅持玩。
某天季挽柯有意無意地提到這件事,問林樂揚為什麼不玩遊戲了,林樂揚揚起頭思索半秒鐘,「我打得又不好,怪浪費時間的,有這功夫不如咱們多睡覺。」
季挽柯推了推他的腦袋,「你是指哪一種睡覺?」
林樂揚笑起來,伸出雙臂擁抱住季挽柯,「哪一種都可以!」
人是不是註定要失去一些東西才能夠成長?
小時候是玩具熊、遊戲機,長大後或許就是朋友、親人和交往中的伴侶。
等季挽柯終於放下自己的高傲矜持,願意陪林樂揚打遊戲也肯管他叫哥哥的時候,林樂揚早已不需要了。
二十四歲往後的他們都已經成熟。
過去縱使有遺憾,也只能成為遺憾。
所以當季挽柯重生成為李川,面對失去這十年間所有記憶的林樂揚。
他首先叫了那一聲「哥哥」,並主動邀請他和自己打遊戲。
縱使過去有遺憾,我要現在不遺憾。
這一次要陪你走過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直到兩鬢斑白,直到兩眼昏花、牙齒掉光。
如果你活到一百零八歲,我就活到九十九。
直到你死去,我才肯死去。
第50章 他還活著
自重生以來,季挽柯偶爾會夢到那個雨夜,突如其來的卡車,燈光晃過他的眼睛,那光芒似乎要刺進他的瞳孔,明晃晃而赤裸裸,閉眼再睜開的功夫,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他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安然躺在逼仄的出租屋內,視線再度落在自己滿是白痕的手臂上。
他活著。
以另一種身份,另一個名字重新活在這世上。
季挽柯有李川的許多記憶,包括他曾經在學校裡被那群混子欺負,那些背後的指點與嘲諷……他在壓迫下變得更加壓抑,在壓抑中找不到生存的方向,於是墜下去、墜下去,直到結束自己的生命。
重新回到校園,季挽柯有許多的不適應,當務之急是保證自己能夠在這所學校順利畢業,才能再想以後的生活,畢竟他現在才十九歲。
十九歲。
想到這裡季挽柯的表情更複雜一點。
平日裡讓他真的像個十九歲的少年一樣行動,他是萬萬辦不到的……在林樂揚面前除外,厚著臉皮裝嫩這點他已經做得爐火純青。
為了能夠完成學業,李川首先回到校園老老實實上了一整週的課,摸清了什麼課可以曠什麼課必須要在場,甚至為了湊出學費,到處打聽哪裡可以打工。
好巧不巧遇到曾經欺負過李川的那幫混子。
季挽柯是沒有什麼正義之心的。
他很小的時候失去父母,在姑媽家裡就是個「討飯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