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真如談母所說,不過是個“小玩意兒”?
她如今也掂量不清自己在謝餘心裡的地位,但那種無處可訴的嫉恨時時啃噬著她的心,猶如萬箭穿心,痛不可抑,聽到顧茗找他,無可避免的遷怒了。
顧茗年紀與她相仿,最多大個一兩歲,還做過人家姨太太,哪怕深受小報之害,卻依然讓謝餘念念不忘。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與謝餘同床共枕的談雙蘭再清楚不過,有一次他喝的半醉,兩人在床上顛鸞倒鳳,情到深處他在她耳邊低語:“阿茗,我愛你。”
那一個瞬間談雙蘭所有的情慾都如潮水般褪了個乾乾淨淨,只覺得四肢泛冷,恨不得把身上的男人推開,踡成一團。
裴玉嫦嫁進來得了謝太太的地位,而顧茗偷了謝餘的心,那麼她呢?
她又算得了什麼?
同樣是做人小妾,顧茗做過別人小妾,還能在文化圈裡贏得一片叫好之聲,她的小說《新生》贏得了多少人的稱讚,就連季新源也不住誇讚:“顧先生是位了不起的女性,思想見識以及經歷都堪稱傳奇,將來一定還能寫出更出色的作品!”
而她卻被困在謝公館,偶爾要被謝餘帶出去交際,頂著電影明星的名頭陪別的男人,很快還要看太太的眼色,何等可悲?
她每每自怨自艾,多喝幾杯之後不知不覺間便開始在心裡怨懟顧茗,因此接到顧茗打過來的電話,心裡別提多難受了,態度也格外的冷淡:“你與我家謝先生怎麼一回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又何必掩飾。不過你要是真跟了他,也只能跟我一樣做妾,做太太是不可能了。”
顧茗:“……”莫名其妙被噴,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她毫不在意:“談小姐,麻煩你跟謝餘說一聲,我有事找他,如果三日之內等不到他的電話,我會親自去找他,偌大滬上相信還是能找到的。不過到時候談小姐可要想好如何跟他解釋。”她與謝餘情份早淡,自覺也沒那麼大臉,這番話不過虛張聲勢嚇唬談雙蘭而已。
談雙蘭恨透了她這種篤定的口氣,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在謝餘心裡的位置無可撼動,但偏偏在裴玉嫦快要嫁進來的當口,她就更不敢得罪謝餘,生怕籠絡不住男人的心。
“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她冷冷掛了電話,氣恨難消,恨不得把座機砸了。
晚上謝餘回來,談雙蘭又是另一幅情狀,溫柔的提起來:“謝大哥,顧先生今天打電話過來,說有事情找你,我還說一定替她轉告呢。”
謝餘原本坐著喝湯,聽到這話蹭的站了起來:“阿茗打電話來了?她說別的了沒有?”
談雙蘭搖搖頭:“只說有事兒,我問她也不肯說,謝大哥,顧先生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你可一定要幫幫她呀。就算是……”她咬唇:“就算是太太快要嫁進來了,可也不能不管顧先生。當初她可還幫過我呢。”
謝餘湯也不喝了,起身穿衣,吩咐備車,很快就帶著孫二虎出門了。
談雙蘭聽著汽車發動機遠去的聲音,靜靜坐在客廳,想到將來裴玉嫦也會面對這樣的日子,也許顧茗一個電話就能將謝餘叫出去,心裡又難受又痛快——她所受到的苦楚,希望裴玉嫦也嚐嚐。
謝餘一路趕過去,到了顧茗家門口下車,又整整衣裳,這才讓人上前去敲門。
開門的是正是顧茗,她今日心理建設做了無數遍,也想好了如何試探,真等到了人心裡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阿餘你來了?請進請進。”
謝餘踏進顧茗家中,客廳裡大燈關著,書桌上只開著一盞小小的檯燈,上面堆著稿紙跟書筆,似乎前一刻她還在奮筆疾書,聽到敲門聲才中斷了寫作。
“我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打攪到你寫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