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皇帝終於是清醒過來了,傳喚宴元承和安常進去。
皇帝明明才四十多歲,就已經被病痛折磨的沒有了神氣,見到他們倆進去的時候眼睛才亮了亮。
“來了。”
“參見父皇。”
兩人想要行禮,被皇帝攔住了:“我都是將死之人了,不管這些規矩禮節了,你們就當我是普通父親吧。”
“父皇別胡說了,天下醫者無數,您一定可以治好的。”安常最聽不得什麼“將死之人”之類的話,連忙反駁,像是說服皇帝,更像是說服自己。
“父皇清楚自己的身體的。”床上的皇帝伸手牽起他們兩人的手:“叫你們進來,是有話想對你們說的。”
“朕還是皇子的時候,在先帝的旨意下娶了皇妃,也就是皇后。但是啊,誰也不知道,朕其實早就中意阿月。”
阿月便是他們的母妃,林貴妃。
皇帝繼續說:“甚至曾經答應過會娶她為妻。是朕失信了,先帝強硬,甚至以皇位相逼,朕心裡恨著怨著,可到底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剛剛阿月和朕說,朕和先帝做了一樣的事。”
宴元承和安常都愣住了,沒想到皇帝要說的竟是這個。
不過不是宴元承,皇帝說的是…安常。
“朕,就是自以為是,以為嚴善是個好的夫婿,以為是門好的親事,又能為元承鋪路。可是朕剛剛才知道…”
“長安,你可怨恨朕?”
怨肯定是怨過的,得知這個決定時,六白受傷時,出嫁時,都是怨過的。
但是不恨。
安常搖搖頭,沒有說話。
“長安啊,等元承登基後,你若是實在不喜嚴善,就和他…和離了吧,想再找一個的話,一定要讓你母妃和皇兄給你把關,他們都比我懂你。”
安常的淚已經時止不住的流下,轉頭時發現宴元承的眼也是紅著的。
“大不了就像緒禾那樣,至少活得自在,讓你皇兄護著你便是。元承,登上皇位後,你定要護好長安,還有那些守在門外的兄弟姐妹。”
皇帝沒解釋緒禾是誰,可安常想起來了,那個養了面首,活得瀟灑自在的公主。
宴元承也知道緒禾公主是誰。
“兒臣一定會的。”他重重跪下,神情認真地承諾。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妹妹是不情願嫁到嚴家的。
“那就好。你們出去吧,喊…喊阿月進來。”
皇帝像是強撐著一口氣,終於講完想說的話後,整個人都頹然下去。
起身的時候,宴元承拉過安常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就像小時候一樣,告訴她還有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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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終究是沒能撐過這一日,深夜時,小太監傳來訊息,皇帝駕崩了。
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要去面對時才發現傷心難過就像流水一般,止是止不住的。
六白也聽聞了訊息匆匆趕來,此時安常正好剛換上孝服。
“六白,我沒有父皇了…”一見到他,安常就飛快地撲倒他的懷裡,帶著哭腔地說。
“想哭就肆意地哭一場吧,但是記得你還有我。”六白回摟住她,柔聲安撫
安常卻突然沒那麼想哭了。
雖然沒有父皇了,可她還有六白,還有皇兄和母妃。可是六白他是個孤兒…獨自一人的飄零半生。
她緊緊地依偎在這個讓人心疼的男人懷裡:“我永遠都不要和你分開。我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分離了。”
六白遲疑了片刻,才回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