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不是你!非得在孩子面前鬧沒錢!三番四次地提!”
嬸嬸氣瘋了:“哦,都是我的錯。沒錢是我故意鬧的?行,那你把錢拿出來啊!別的不說,這個月的菜錢,你拿出來啊!這個月的菜肉米油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阿銳他姐生活費一個月一千二,也是我出!你倒是出啊!”
他叔聲音小了下去:“我沒出錢嗎?阿銳一個月補課費一千多,房貸一個月一千八,都是我出的。阿銳他姐今年的學費兩萬多,也是我掏的,我哪裡還有錢?”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嫁給你!到現在四十幾了,還在還房貸!”
兩個人吵啊吵,最後是展銳跑出來大吼一聲,才結束了一番爭吵。
週日晚上展銘回來,他叔被趕到客廳沙發上睡覺,鼾聲震天。關上房間門,依然聽得到。
展銘一整晚沒睡好,早上起來時,悶了一肚子的火。
臨出門時,嬸嬸叫住他,陰陽怪氣地說:“開家長會時,你班主任跟你叔說了,升高三了,別打工了,讓你專心讀書。又不是我們叫你去打工的,傳得學校裡都知道了,好像我們怎麼你了似的。”
他叔悶頭喝粥,一聲不吭。
張鳴問他學習情況,問他回家有沒有複習,還是在打遊戲。他就隨口說了自己在打工,沒什麼別的意思。
展銘不知道回什麼,也懶得回,面無表情走了。
關上門後,還聽得見嬸嬸在裡頭對著他叔罵:“你看看他,甩什麼臉色?!”
家長會上,老師還說了什麼,他叔叔又說了什麼,展銘一概不知,也沒心情問。
他騎著小電摩在街道上飛馳,一瞬間胸口暴滿狂躁鬱悶,清晨的風都無法吹散。
這樣的情緒每隔一陣就會出現,就好像水流流到凹陷處,滿了就溢位來了,不受控制地到處流淌。
他現在就很想做些什麼來發洩胸口的狂躁。
大喊大叫,或者破壞些什麼。
就像高一那一年一樣。
混亂的一年,充滿了暴力的一年。他看什麼都不爽,經常深夜在街頭徘徊,故意挑釁小混混,挑起一場暴力的毆打。只有一拳拳直擊到肉的暴力才能發洩他心中的不安跟憤怒。
黑色的情緒持續蔓延,一直到看見顧奇南。
顧奇南揹著書包,乖乖站在地鐵出站口等他。一個單純又幹淨的少年,跟他這樣的人完全不一樣,生活美滿幸福,有愛他的家人關心他,前程似錦,未來可期。
展銘正想騎著電摩上前,有人趕在他前面,拍了拍顧奇南的肩。
顧奇南轉身,變了臉色。
無憂無慮的少年變得惶恐不安,驚慌害怕。
來人跟顧奇南說了幾句話,顧奇南拔腿就走。來人緊跟顧奇南,大概又說了些什麼,顧奇南突然慢了下來,隨著那人往前拐進了小巷裡。
那不是七中的校服,是一中的人。
展銘立刻騎著小電摩追上去。
剛跟進小巷,展銘就看見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來人一把抱住了顧奇南,顧奇南青著一張臉,奮力掙扎,大喊:“林士達,你放開!”
展銘跳下小電摩,甚至還來不及把車停好,就衝上前,從背後一把拉開顧奇南,對著這個叫“林士達”的人就是一拳。
林士達被打倒在地,好半天吭不了聲。
顧奇南呆呆地看著展銘。
暴戾席捲了展銘,他對著躺在地上的林士達就是一腳,踹得林士達哀嚎出聲。展銘狠狠威脅:“你他媽再敢來找顧奇南,下次踹斷你的腳!”
林士達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疼得臉色都變了,嘶氣道:“你是誰?關你什麼事?你整天跟著顧奇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