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疼寵的時間太久遠了,久遠到他的渴望慢慢等成絕望。他從青少年開始,這個聲音對他永遠是不耐煩、是失望、是斥責,也或者是對言秦的誇讚, 然後再是對他的恨鐵不成鋼……
他在國外的時候,每每聽到這個聲音就下意識頭皮發緊, 但並不反感。
因為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雖然常常嘮叨他,但也會偶爾關心一下他, 問他在那邊吃沒吃好,住沒住慣,有沒有被欺負, 有沒有再惹禍之類的。
父母的嘮叨也是一種愛的方式, 雖然這種方式讓人難以接受, 但在異國他鄉, 有人念代表有人關心他。
但老爺子的電話越來越少, 由他才出國的一星期一次, 逐漸變為一個月一次,兩個月一次, 半年一次……
所以到後來他甚至想要聽到這個聲音了,哪怕是嘮叨也行, 哪怕是表揚言秦順便再吐槽他無能也行。他甚至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不再常常和老爺子懟了,
就在他以為終於和老爺子關係緩和的時候, 他接到了老爺子和他斷絕父子關係的通知。
他氣怒,他不平,他不信,當場打電話回去,問老爺子那通知是不是真的。
老爺子回答了他幾個字:「真的,我寧願沒有你這樣的窩囊廢兒子,以後你不用再打電話過來了,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字字誅心!
再然後老爺子就掛了電話。
那是他聽到的老爺子昏迷前最後一句話,他當時要氣瘋了,也上來了倔脾氣,果然沒再和老爺子聯絡,直到一個月後他接到老爺子中風昏迷的訊息回國……
這一年來他一直渴望再次聽到這個聲音,渴望對方告訴他並沒有放棄他,他還是他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恨鐵不成鋼,是為他好……渴望他告訴他言秦對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老爺子授意的,那遺囑也是假的,是他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人強迫立出來的。
他甚至懷疑老爺子之所以會昏迷是言秦的人搗鬼……
但這邊最高階的儀器以及醫術最高的大夫都為老爺子檢查過了,老爺子就是普通的腦溢血引發的後遺症,和任何手段都無關,沒有任何人為因素。
其實在檢查出這些來的時候,言楚心裡在欣慰之餘又有些難過了。
他一心想要老爺子能醒過來,甚至因此踏入最危險的遊戲,朝不保夕。
他不是為了爭遺產,他只是想要一個真相。
現在他終於聽到了這個聲音,那聲音雖然嚴厲了些,但還是讓他心臟微微一顫,有說不清的痛楚的酸澀在心底咕嘟嘟冒出來。他沒吭聲,但也沒掛電話。
那邊老爺子的聲音雖然虛弱了些,但說出來的話很清楚,甚至還帶著曾經那種威嚴腔調:「你有沒有在聽?」
言楚依舊沒說話,但輕咳了一聲,代表他在。
然後他等來的是老爺子一通罵:「混蛋,你非要等老子死了才來看一眼是不是?你就這麼沒良心?你良心讓狗叼去了?」
言楚:「……我……」他輕吸了一口氣,喉頭有些酸澀,但聲音依舊穩穩的:「言總,你不是已經和我斷絕了父子關係?」
那頭的言父被噎了一下,更怒了:「老子當然和你要斷絕關係,你這樣沒心沒肺又沒用的東西不配做我的兒子!你為什麼就能不能和阿秦學一學,你但凡能及得上他百分之一優秀,老子也不至於一直後悔當年讓你生出來氣我……」
言楚握著手機的手指僵硬的厲害,這些話當年老爺子常罵,每次聽到他就會難堪到暴跳如雷,然後和老爺子大吵一架摔門而去,獨自出去買醉去舔舐心上的傷口。
原先他氣歸氣,怒歸怒,但心裡還是覺得老爺子只是因為怒其不爭,才這樣口不擇言,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