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有人都躡手躡腳的。
外間的念夏也醒了,手腳麻利地穿戴整齊,聽見門外腳步聲,她輕輕開啟了門。
隔著天井,她看到了兩進院子接連處的月洞門下,鍾嬤嬤正與廖嬤嬤說話。
鍾嬤嬤留心著正屋裡的狀況,見門開了,探出來念夏的腦袋,便快步走到跟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壓得極低:“小公爺與夫人起來了嗎?”
念夏亦蚊子叫一般地回話:“還不曾聽見響動,大抵是未醒。”
鍾嬤嬤又問:“夫人平素是幾時起的?”
“差不多就這個時候。”念夏道。
正說著,廖嬤嬤也過來了,聞言往東側窗戶瞥了眼,道:“怪我,來早了。”
倒不是廖嬤嬤真的算不準時辰,而是長公主榮升為婆母,兒媳婦還是個家裡上下都人見人喜歡的,她一整夜都興奮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被國公爺蓋上了“等著出門玩的孩子似的”的印章。
當上了婆母就這般歡喜了,等顧雲錦生下了麟兒,長公主成了祖母,豈不是要滿大街去敲鑼打鼓了?
長公主才不管自個兒是孩童還是長輩,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再說了,她在不久的將來真做了祖母,滿大街敲鑼打鼓的,怎麼就不行了?這會兒說她,她彼時一定要敲得大街小巷都梆梆作響。
長公主巴巴等到了天亮,就催著廖嬤嬤過來瞧瞧。
廖嬤嬤也不想把西洋鍾搬到長公主面前、潑她的冷水,想著蔣慕淵常年習武練功、早起習慣了,不會賴著不起,就過來了。
可到底是想岔了,這新婚的夫婦兩人,怎麼膩都不奇怪。
早起?
不睡過頭就不錯了。
“若不然,我再去園子裡轉轉?”廖嬤嬤提議道,“要不然小公爺和夫人醒了,還當我多迫不及待地攪人清夢呢。”
鍾嬤嬤忍俊不禁,剛要應下,就聽屋裡頭傳出來些許悉悉索索的動靜,她剛給念夏打眼色。
念夏也聽見了,當即轉了回去,繞過落地罩到了內室外頭,豎著耳朵又聽了聽,試探著道:“小公爺與夫人起了?”
蔣慕淵應了聲。
他原想著自個兒先起,時辰尚早,叫顧雲錦再睡會兒,沒想到剛一撩起幔帳,顧雲錦就醒了。
說醒,也沒有全醒,不住揉著眼睛,嘴裡哼哼唧唧的,這幅模樣招人的厲害,勾著蔣慕淵又躺回去,把人抱到懷中,狠狠親了一番。
呼吸被奪了,又是剛醒,臉頰上不由泛著一層淺淺的粉,而頭髮凌亂散著,眼神還有些迷離,整個人都透了淡淡的麗色。
原只想一親芳澤,但粘上了就放不開,想要汲取更多。
直至聽見外頭響動,才驚覺該起身了才是。
蔣慕淵鬆開了顧雲錦,抓過昨日備好的衣裳,自個兒迅速穿戴了,察覺到顧雲錦在後頭推他,這才轉頭看去。
顧雲錦抱著被子,歪著頭問他:“我的衣裳呢?”
衣裳自然是放在一處的,只蔣慕淵這麼一個大個子擋著,顧雲錦根本夠不著床外。
蔣慕淵笑了笑,替她都拿過來,喚了念夏進來伺候顧雲錦,自個兒去了淨室。
念夏依言過來,幔帳掀開還沒有多久,籠了一整夜的熱氣未及散盡,走到床前就一股暖意。
顧雲錦還在打哈欠,眼睛是睜開著的,但精神卻疲憊,她問念夏,聲音糯糯:“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卯正。”念夏道。
顧雲錦眨了眨眼睛,夏日卯初、冬日卯正,她一向都是這樣的時候起身的,往常不覺得難以堅持,今日卻恨不能重新一頭扎倒回被窩之中,她也說不好是昨日議程辛苦,還是戀上了剛剛與蔣慕淵一道裹著被子膩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