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十月,氣溫墜崖式往下掉,早晨起來白霧瀰漫到院子前地裡,能見度很低。路邊的樹上、草地、地裡的農作物掛霜,耳朵凍裂到沒有知覺。
陳嬌實在沒見過這麼冷的天氣,沒有空調沒有暖氣,從山裡回來更冷。腳後跟罕見生了凍瘡,疼上加癢,她不是特別能吃苦的人,越發想家想爸媽。
阿媽做了一套小棉襖,紅碎花的樣式,一個小帽子,精巧可愛,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眼神瞟到陳嬌身上,“我那裡還有一套上好的棉花,什麼時候咱們家裡添了娃娃衣裳,派上用場才好哩。”
自從李存根說了想帶陳嬌出去生活的話,阿媽的心情就表現在臉上了,天天盯著陳嬌的肚子。見縫插針旁敲側擊催他們生孩子,陳嬌靠在火坑裡面坐,當沒聽見。
花兒背上小揹簍,阿媽把一套小衣服和十來個雞蛋裝好,陳嬌就和花兒出門了。比她小那麼多的女孩子揹著東西,自己雙手空空,怪不好意思的,陳嬌道:“我來背吧,別把你壓壞了。”
花兒笑了笑,仰頭睜大明亮的眼睛看她,靦腆道:“不重,書包才重咧,每天來回好幾個小時我都習慣了。”
“花兒你上幾年級了?”
“初一。”
應該有十叄歲了,上初一是晚了點,總比沒學上要好,“阿姐,明年我就不上了,回家幫阿媽種地。到時候你跟哥哥出去,咱們裡外齊心,早早把大房子蓋起來。”
陳嬌心頭一動,摸摸她柔軟的頭髮,“怎麼突然想到蓋房子?家裡不是挺好的。”
花兒抿抿唇,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說,“好些人家都蓋大房子了,總覺得蓋了大房子家裡會好過一點,不招人家笑話。姐姐也說好好賺錢,把家裡撐起來,她在公婆跟前少吃些白眼。”
前兩天李存葉回家,好像是跟女婿吵架了,阿媽捶胸跺腳在屋裡唧唧喳喳說了許久悄悄話。等李存根回來兩人面色如常,大概不想叫他知道。陳嬌知道一點,好像丈夫不安分,她聽見李存葉罵什麼騷婆娘。
不知從何安慰起,要說她會幫李存根一起建設家庭,計劃好日子,說不出口。陳嬌安慰花兒道:“你年紀小,輟學在家能幫多少忙呢,不如好好上學,考上大學去大城市,那才是掙錢的地方。人的出生沒辦法選擇,可是未來成為什麼人過什麼日子只有自己才知道,外面很好,即使以後決定留在家裡,也要多經歷一些選擇,眼前的世界還很小呢。”
永遠困在一口井裡,總以為巴掌大的地方就是全世界,從出生到離開這個世界都只為溫飽掙扎,他們這麼可愛,不應該是這樣的。花兒不知聽沒聽懂,猶豫著牽陳嬌的手,“我知道,阿姐是大城市來的,我也要去大城市看看阿姐生活的地方。”
阿福嬸新得了孫子,滿面紅光,福嘟嘟的圓身子,見人先露笑。接了小衣裳,叫陳嬌回去跟阿媽道謝,倒了兩杯糖開水給她們喝,陳嬌本來打算就在堂屋坐坐,阿福嬸招呼她們去看小孩子。
阿福嬸的兒媳婦有點瘦,說是奶水不足,奶娃娃經常餓得叫喚,沒看兩眼就哭起來了。只好抱起來餵奶,陳嬌就拉著花兒準備回去了,阿福嬸送出來,“難為你姐兒倆跑一趟,水也沒喝一口,回去問好,有空過來玩。”
花兒甜甜地說知道咧,阿福嬸道:“根子還沒回來吧,他叔趕去羊場了,晚上過來拿羊腿,我留大腿等著。”
陳嬌道了謝,“早出晚歸的,一般都晚上八點後了。我們走了,嬸子回吧。”
阿福嬸的兒子在石礦給人做飯,一個月下來收入可觀,前些時候石場準備蓋幾間平房,找人從山下運些材料上去。阿福嬸兒子跟李存根一起玩到大,推薦他過去幹活,這些時候就很忙,陳嬌已經好些時候早上起來沒見他人影了。
天氣實在冷得厲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