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小時後,她聽見斯特萊克上 樓的聲音。顯然,他在跟什麼人打電話, 而且心情還挺好。羅賓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就跟馬上要參加考試一樣。他推開玻璃門 走進來時,她發現他已經結束通話電話,正低 聲哼著說唱音樂。她覺得更難受了。
「去他媽的藥物治療,去他媽的約哈 裡,」斯特萊克抱著裝電風扇的盒子,哼 哼道,「下午好啊!」
「下午好!」
「我們該用用這個了。這地方可真 悶。」
「嗯,那太好了。」
「剛才在店裡聽見迪比&iddot;馬克的歌 了。」斯特萊克把風扇放在角落裡,脫著 外套,跟她說,「&l;什麼什麼費拉里,去 他媽的藥物治療,去他媽的約哈里。&r;這 約哈里是誰啊?肯定是哪個跟他有仇的說 唱歌手,你覺得呢?」
「不,」羅賓說,真希望他別這麼高 興,「這是個心理學術語。約哈里之窗。 講的就是我們有多瞭解自己,以及別人有 多瞭解我們。」
斯特萊克掛外套的手頓時僵住,轉頭
盯著她說: 「你不是從《熱力》雜誌上看來的
吧?」 「不是。我大學學的是心理學。我輟
學了。」 她隱約覺得在告訴他這個壞訊息之
前,先分享一點自己的失敗經歷或許能顯 得公平一些。
「你輟學了?」他似乎非常感興趣, 「真巧,我也是!可是,為什麼是&l;去他 媽的約哈里&r;呢?」
「迪比&iddot;馬克在獄中曾接受過治療。 所以他來了興致,讀了不少心理學方面的 東西。這是我從報紙上看來的。」
「你簡直是個百事通啊!」 她心頭又是一緊。 「你不在時,來了個電話,是夏洛 特&iddot;坎貝爾打來的。」 他猛地抬起頭,眉頭緊蹙。 「她讓我帶個訊息給你,說‐‐」羅 賓飛快地瞥了斯特萊克的耳朵一眼,「她 跟傑戈&iddot;羅斯訂婚了。」
羅賓童年最早、最清晰的記憶之一, 就是家中那條狗死的那天。那時候她還太 小,聽不懂爸爸的話。因此,她理所當然 地接受了布魯諾‐‐她大哥最愛的拉布拉 多犬長久不在家的事實。父母的悲傷讓她 困惑,於是她問史蒂芬該怎麼辦。接著,
她小小的生命中第一次體味到了驚惶失 措。因為她看見哥哥那張歡樂的小臉霎時 血色盡失。他顫抖著嘴唇,痛苦地放聲大 叫。她「哇」地一聲哭了,不是為布魯諾, 而是為哥哥那極度的悲傷。
斯特萊克沒有立刻回應。過了一會兒, 他才艱難地開口:
「好的,謝謝。」 他走進裡間辦公室,關上門。 羅賓坐回桌子後面,覺得自己就像個 劊子手。她靜不下心來做任何事。她想去 敲門,端杯茶給他,可接著又改變主意。 整整五分鐘,她都在坐立不安地收拾著桌 上的東西,不時瞥向那扇關著的門。終於,
門開了。她猛地狂敲鍵盤,裝出一副很忙 的樣子。
「羅賓,我出去一下。」他說。 「好的。」 「如果我五點還沒回來,你就鎖門下 班吧。」
「嗯,沒問題。」
「明天見。」 他拿下外套,一副非出去不可的樣子。
但他騙不了她。 正在施工的道路就像遭到感染的身 體,每天都會出現新的傷口。那些臨時通 道讓行人得到了保護,可以穿越這些備受 摧殘之地。斯特萊克對周遭的一切都渾然 不覺,只是機械地踏過顫抖的木板,朝他 的庇護所‐‐托特納姆走去。
和「軍械庫啤酒花園」一樣,這裡也 只有一位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