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幹甚麼?」她咄咄逼人地問 道。
「你剛才在跟誰通話?」
「關你屁事啊!」她破口大罵。旁邊 等待的行人紛紛側目。「你在跟蹤我麼?」
「沒錯。」斯特萊克說,「聽著。」
綠燈亮了。只有他們倆站著沒動,不 斷地被其他過街的人擠來擠去。
「能告訴我你的手機號嗎?」
那雙仇恨的牛眼回望著他,眼神難解、 淡漠,充滿了隔閡。
「要來幹甚麼?」
「基蘭叫我跟你要的。」他撒謊道「,我 忘了。他說你落了副太陽鏡在他車上。」 他以為她肯定不相信自己的鬼話。不 過,片刻之後,她說了一串數字,他趕緊 寫在名片的背後。 「完事了吧?」她火藥味十足地問道。
接著,她橫穿馬路和安全島,可交通燈又 變了。斯特萊克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對於 他的窮追不捨,她顯得既憤怒又不安。 「你到底要幹甚麼?」 「羅謝爾,我覺得你一定知道什麼事。
你沒告訴我。」
她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給,」斯特萊克從大衣口袋裡掏出 第二張名片,「如果想起什麼事要告訴我, 給我打電話,好嗎?就撥上面那個號碼。」
她沒應聲。
「如果盧拉是被謀殺的,」斯特萊克 說,「而你知道某些事,那殺手就很可能 對你不利。你的處境很危險。」他說話時, 他們身旁是飛馳而過的車流,腳邊排水溝 裡的雨水晶瑩閃爍。
這話換來一個洋洋自得的尖刻笑容。 顯然,羅謝爾並不認為自己身處險境。她 覺得她很安全。
綠燈亮了。羅謝爾甩一下她那頭又幹 又硬的、金屬絲般的頭髮,過街走了。她 還是那樣普通,又矮又不出色,一隻手緊 緊攥著手機,另一隻手捏著斯特萊克的名 片。斯特萊克獨自一人站在安全島上,帶 著一種無力和不安的感覺,目送她遠去。 或許,她的確從來沒將自己知道的事賣給 報紙。雖然他覺得那衣服很醜,但他絕對 不相信一個店員的工資能買得起那樣一件 名師設計的外套。
九
托特納姆法院路和查令十字街交會處 仍舊一片狼借,一條深深的裂縫周圍是白 色的硬紙板隧道和戴著安全帽的建築工 人。斯特萊克抽著煙,穿過圍著金屬護欄 的狹窄通道,經過滿是碎石的隆隆挖土機、 大喊大叫的工人和各種鑽機。
他覺得又疼又累,越來越清晰地感受 到腿上的傷痛、沒有清潔過的身體和胃裡 那些油膩的食物。衝動之下,他選擇從薩 頓街繞路,遠離嘈雜的施工段,開始給羅 謝爾打電話。電話被轉到語音信箱,不過 仍是她那沙啞的聲音。這說明她沒有給他 假號碼。他沒有留言,能想到的話都已經 說完了。不過,他很擔心,他甚至有點希 望自己偷偷地跟上去,找到了她的住處。
回到查令十字街,順著行人隧道一瘸 一拐地走向辦公室時,他想起早上羅賓叫 自己起床的方法:機智的敲門、那杯茶, 還有對行軍床的故意忽視。他不應該再出 那種事了。要想建立親密關係還有別的辦 法,不必非得欣賞她穿著緊身裙的樣子。 他不想解釋自己為什麼睡在辦公室裡,他 害怕回答私人問題。然而,她叫他「科莫 蘭」,叮囑他重係扣子時,卻使這種曖昧 情緒升了溫。他不能再睡過頭了!
順著金屬樓梯往上爬,經過克勞迪制 圖公司緊閉的房門時,斯特萊克決定在這 天剩下的時間裡,在羅賓面前稍微拿出點 老闆的樣子來,以抵消之前露出肚皮的那 一幕。
剛打定主意,他就聽見一陣尖銳的笑 聲。他的辦公室裡同時傳出兩個女人的聲 音。
斯特萊克驚呆了,恐慌地側耳細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