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他碎碎地說起話來,多是一些近日的煩心事。
越荷陪伴他日久,這樣的情況也遇到幾回,知道並不需要自己回答。遂不以為意,慢慢地調整身體,伏在了他的懷裡。相貼的皮肉,這般溫度總讓人沉迷幾分。
只是如今再也不會了。忽然間,頭頂傳來一句嘆息般的:「阿越……」
「聖上喚臣妾何事?」她溫順地並不關心地答。
皇帝望了她的臉一眼,卻又將越荷按回懷裡,只是撫摸頭髮:「你,想家麼?」
越荷恍然。想家麼?自然想。想到骨頭縫都疼起來的時候,分明父母兄弟就在眼前,卻無法衝上去相認,甚至說一句話都要靠僥倖。但她知道皇帝所問的並不是李家。
皇帝問的,是在江南的那個越家。
遂斟酌言辭,淡淡回道:「臣妾並不想念越家,關心愛護臣妾之人已盡去了,剩下的不過是仗著親人名分肆意踐踏、為己謀利之輩。臣妾倒是有些想念,江南的風光。」
可她沒有去過。隨江承光徵戰時也路過幾回,總是不及觀賞。而重生於越荷之軀,上京的那段時日,本是她最好的機會。踏遍江南風景,也徹底擺脫這一切……
可惜,她給弄丟了。
思及此處,越荷不禁有些黯然。又告誡自己:多想無益。
而皇帝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說到江南……噢,朕記得,你入京參選是在景宣七年。當年朕也發了恩旨,允准前陳相關的人等,憑科舉本領入仕。聽聞當年便有幾個考中童生的。」
他微微笑道:「算來,今年秋闈,當年考中童生、後又過了院試成為秀才的,這屆便該應試了。」
「不知他們當中,有幾個人能考上舉人。」
第139章 皇子之死 都道此間無好客,何須添筆訴……
江承光忽然提起秋闈, 越荷便有所預料。
聽了「舉人」之言,心中愈發明悟。
她微笑道:「聖上如此說,想來是有了關注的物件。」
江承光果然讚許, 輕輕揉了下她的耳垂:「阿越聰穎。」
舉人與秀才, 可說是隔著一道分水嶺。
秀才雖能享受祿米,也有一定的尊榮,但終究算不得踏入官場。唯有成為舉人, 才是正式擁有了被舉薦做官的權力——而大部分人,也將止於此步。
那些更有志氣的、或是家境撐得起的, 會在舉人之後參加會試,爭取成為進士,這樣便可以直接授官了。舉人雖有做官資格,只能補進士的缺兒,未必輪得到。
但不論怎麼說,從秀才到舉人, 總是跨過了一大步。
江承光待前陳之人, 素來有一番優撫之意。選拔女眷入宮, 又給男丁科考資格, 便是其一。當年開的恩科裡, 也的確給前陳之人多留了幾個名額。
但這樣的優待止步於府試, 童生之後,能考到多少, 只能憑自己的本事。
江南的前陳遺民雖有不少, 但被本朝冷待多年, 不得參與科舉。江承光旨意發得突然,臨時準備的自然比不過旁人十年寒窗。當年考上的童生雙隻手都數得過來。
更遑論再往後面,便沒有優待了。那些繫著前陳|希望的學子們, 不得不以自己之力攀登。
算起來,如有天資出眾之輩,自那年考中童生後,幾年內每試必中。那麼到了今年秋天,便該有了應考舉人的資格了——換句話說,便是前陳人可以走入官場了。
越荷也知道科舉困難,想到皇帝話裡的意思,不由訝異非常。
這才是前陳人參與科舉的第一屆啊!便是真有好的苗子,也很難競爭過那些為了科舉多年苦讀的。更何況到如今,要過五關斬六將,要面對江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