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聶軻!
劍劈長風,凌厲無雙,鏗然有清鳴之聲。紅衣女子持劍飛旋,手裡抖出一朵朵劍花來。或劈刺、或反撩,長劍橫甩,劍上所掛金石相撞激鳴,與那琴聲鼓聲竟是隱隱相合,一時爭奏!
忽靜忽動,變幻無窮。靜時沉淵似凝,動時行雲流水。烏髮僅以一根白玉簪半挽,餘下散飛風中,似墨之舞。紅衣飛旋蹁躚,英姿勃發,宛如長虹遊龍,首尾相繼而連綿不絕!
眾人一時震撼莫名,紛紛看得入了神。玉河更是激動,舍了儀容擊掌大笑道:「好!」
但見聶軻身姿矯健,一手拋劍,折腰輕旋,又一手拾劍,長長的劍穗在風中揚起,可謂剛柔並濟。劍影如海浪潮生,波光粼粼,驚心動魄。
琴音錚然,鼓點愈促。聶軻踏著鼓聲,踮足起旋。紅衣飛揚,青絲如瀑,美不勝收!
忽然之間,鼓聲如潮水激湧。有數朵濃金繡球菊被宮人拋到空中,正在聶軻之上方。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數隻羽箭破空而來,赫赫有聲,一一命中花|心。
金繡球菊頓時散落紛紛,細長的金色菊瓣自花心四處飛落,如亂蝶之舞,紛然翩翩。濃金色的花瓣在陽光下有著近乎透明的質感,晶瑩剔透。
紅衣佳人擎劍飛旋,劍擊菊瓣,於金色花瓣海之中旋轉躍著。
那數隻羽箭打碎金菊後都穩穩下墜,恰好成一半月弧形,斜插入聶軻身前的花泥之中。鼓聲變得更加急促了。忽然之間聶軻奮力起跳,右足點地、左足高抬,身軀又後折下弓,橫劍點花含情,驀靜在原地不動。而鼓聲也在這一刻驟停,空留餘音在天地之間迴蕩。
但見聶軻揚起的紅衣緩緩落下,而更遲一步的,則是如夢初醒般的讚嘆聲。
「好極!實在好極!」玉河率先拊掌而笑,妃嬪們也紛紛稱讚不止。
這實在是宮裡妃嬪絕難見到的本事,也是旁人無論如何也模樣不來的。
而江承光的目光卻遠遠投向花叢之外——
那裡,一身騎裝的越荷正緩步走來,面含淺笑。她手中握著的,赫然是一把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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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光只是怔怔地凝望於她:但見越荷湖藍勁裝,烏髮高挽,有冷淡利落之感,似是故人遠歸,姍姍而來。他不禁道:「月河這是……越嬪……」話裡難言。
他猶不能言語,震驚至極的玉河已然出口喝道:「越嬪!誰給你的膽子!」
她拍案而起,嬌美面容上,儘是後怕與惱怒之色。
「……御前射箭!你說,萬一傷了聖駕,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越荷下拜未言,章婕妤已然解釋道:「貴妃息怒,所有箭頭都已包了厚布。鈍得很,不能傷人。」又輕聲微笑,「如此,可見越嬪之箭術精湛。」
玉河這才略息怒氣,但仍望著越荷,神色仍是難以捉摸,似有陰沉之意。
但江承光卻不曾理會她二人這番口舌,他甚至看也未看玉河、微言一眼,逕自走下席去,親手扶起越荷來。又執起她的右手細細端詳,果然在拇指上見到一道深痕滲血。
他開口溫情而輕柔,只捧了那手惜道:「阿越既要射箭,如何能不戴扳指?割得這麼厲害。」
眾妃嬪甚少見他如此柔情之態,不由愕然。
皇帝又言:「快叫醫女。」他一面說,一面脫下自己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塞到越荷掌心,使她團握住,再溫聲說道:
「你傷口應該還疼,暫且別戴。下回再要射箭,別忘便是。朕的骨節大些,你戴了許不合適,回頭再到私庫裡給你挑好的。怎麼……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這話極輕忽,似是說的人,要掉下淚來了。
越荷心頭酸澀翻湧,好在此時玉河不甘地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