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只睜了一會子眼便睡去了, 醒來時說過些胡話, 摸額頭又沒燒著。太醫說昭儀身體虧損, 兼之多思多慮,這才魘住了。只需靜養上幾天,精神頭兒終會恢復。膳食仍是緩緩餵進去些參湯、燕窩。趁著今兒昭儀醒時, 還用了幾口蓮葉粥。」
「說胡話……哦,那也不妨事。告訴朕,她都說些甚麼?」
「也沒甚麼,只是以為喜鵲兒——以為三皇子仍在腹中,急得喃喃。又夢中流淚,喚著母親和聖上。其它的,臣妾也沒聽清。」
「貴妃照料昭儀,委實辛苦。喜鵲兒又是怎麼一回事?」
「啊,是臣妾和宮人們隨口喚三皇子的。昭儀剛烈,寧可拔釵刺腹亦要保皇子平安。臣妾等深為敬佩,這幾日照料皇子,便取了昭儀奪下的喜鵲銅釵做皇子諢名。實在兒戲,聖上贖罪。」
「喜鵲兒,這小名倒好。」江承光思索一番,「將來教這孩子曉得,他母親生他的辛苦。」又微笑道:「這孩子出生,朕的確頗為喜悅。」
如今見他表露情衷,玉河已不那麼吃驚,更不會教他輕易觸動。
她退了一步,笑容恭謹,卻藏著針:「聖上添了三皇子,自然是喜。可是皇子早產,昭儀更是平白受了莫大苦楚。不知這罪魁禍首,聖上打算如何處置?」
江承光眉頭微微擰起。李玉河卻佯作不知,更加逼迫:
「楚德儀無事生非,於宮中造下口業。更是當面衝撞昭儀,險些害了龍裔,難道不是大罪麼?聖上如今禁足於她,卻連位份也不動,難道是真信了她口裡的無稽之談!」
她的話太誅心,江承光本能呵斥道:「貴妃!你逾矩了!」
小李貴妃紋絲不動。江承光心下煩躁,喃喃道:「朕豈會信她?朕憐昭儀、幼子,暫不加以重責,不過是為昭儀積福,盼她早日恢復罷了。且楚氏——」
「楚氏身份特殊。」李貴妃道,「可是,咱們難道要為此縛住手腳嗎?」
「楚氏素不聰敏,背後應當有人。」江承光猶豫片刻,終於吐露心聲,「況且,她的確舉了些所謂證據,大多荒謬。可……」
其中一件,言之鑿鑿,似針刺在他心頭。
江承光慍道:「這些事,昭儀醒了,你也不要同她講。貴妃,你管著後宮,不許對此事再起議論風浪。務必使昭儀名聲清白——她的晉位禮也由你來辦,時間定在開春。」
李玉河答道:「臣妾明白了。」
她見江承光又往內室去,俯身瞧了新晉的右昭儀許久,又親自抱著三皇子哄了一會兒。溫柔得好似天下第一等的好丈夫、好父親。
可她的心,卻很難再掀起嫉妒的漣漪。
使昭儀名聲清白——而非還昭儀一個清白。
李玉河心裡沉重:竟能讓江承光在那樣痛恨她的情況下,再次動搖起來。楚懷蘭,究竟說了些什麼?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麼事呢?
……
越荷睜開眼時,便見有個人在近前望她。
她睡得久了,竟怔得連唬一跳也不曾。那人卻更呆,嘴唇動了幾下,猛地靠她更近。
越荷本能閉上了眼。下一刻,那熱意迅速遠去。她睜開眼,江承光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嘴裡呆呆道:「你醒了……總算在朕來的時候……」
她想起自己已醒了幾次,想起自己在生產——孩子呢?——對,已經平安了,是皇子。
喜悅的淚忽然奪眶而出。江承光見了,急忙用拇指幫她擦拭淚水,可是越擦越多。
「你受委屈了,朕曉得……」他手足無措,「以後定不會了。」
「孩子,孩子。」越荷嘶啞地說著,聲音細弱無力。
江承光便命人抱三皇子過來。待那乳孃近了前,他竟是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