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望著她微微一笑:「不必如此拘謹,說來你還可以叫我一聲表姐的。」
雖是玩笑話,但親近之意並非作假。顧盼自是口稱不敢。
「長公主是先帝的女兒,又得聖上敬重,嬪妾不敢高攀。」
她本是明麗的容顏,今日為了迎接長公主也特意打扮過, 一雙杏核眼極是好看。
真和公主一笑, 剛要開口, 洛微言已笑著說道:「婉容一向知禮, 公主怕是聽不到一聲『表姐』了, 不過好在一會兒能聽人叫姑母。」
這話說的有趣, 眾人俱是笑了。
洛微言又道:「昔日先帝為誅滅逆陳,悍然棄官起兵。逆陳追殺先帝家眷, 若非公主託身男兒寄養他處, 吸引亂軍, 聖上怕是有性命之憂。公主的恩德,姐妹們都記在心裡的。」
她入府甚早,對早年間的事也比眾人知道得多。這番話觸動情腸, 引得公主眼眶微濕,更有善感的妃嬪直接拿了帕子躲到一邊去。
楚懷蘭絞著手,一時只覺自己格格不入,不由就望向了越荷。越荷沖她點點頭,亦曉得這種時候自己做什麼都是尷尬,不著痕跡就往後退了一步。
卻聽穆長使笑道:「修儀姐姐,你躲什麼呢?」
越荷忽遭矚目,心中一陣惱意。她現在的身份以及將來的升遷,都是與前陳息息相關的。縱然她未必從心底認同,可也必得維護這個身份,不然反而讓人從心底看不起。
她瞧了一眼穆長使,淡淡道:
「為什麼避開,大家都是曉得的。可穆少使為什麼提這一句,我倒想問問了。」
不明著拿自己身份說事,卻指對方居心叵測、無事生非,也算是打了個巧妙的機鋒。穆長使漲紅了臉,猶要爭辯:「嬪妾只道修儀為越氏的事兒羞愧了,想要說和幾句……」
「哦?」越荷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繼而冷笑一聲,「不知穆長使這般情誼,倒是越荷的不是了。」
穆長使哪有說和的面子,不過是胡亂扯個藉口。她一向不得寵,便也就無所謂榮辱,反而和汪嬪一樣喜歡攪和。不同於汪嬪戾氣深重,見誰咬誰。穆長史更喜歡找些雞零狗碎的茬兒。宮中沒幾個喜歡她的,但都不把她當回事。
現下低位妃嬪們竊竊私語著,久了到底不像話。霍嫵便十分不耐:
「都長本事了,沒得叫長公主看笑話呢。」
妃嬪們立時鴉雀無聲,真和公主一陣好笑,反而向越荷道:「你過來,讓我瞧瞧。」
越荷依言過去。面容端靜,腳步沉穩。真和目視於她,不禁微微點頭。
若說早年東躲西藏的恐慌已經徹底忘記,那自然是謊話。可這些年畢竟是養尊處優過來,而陳朝也已覆滅多時。真和長公主看見越荷的時候,已經沒有痛恨,只有感懷了。
「你是揚威大將軍的孫女?」
單從公主的問話,就很難不叫人放下戒備的態度。揚威大將軍乃是前朝皇帝加給的尊號,而先帝追給越威的諡號卻是「忠義將軍」,不過表彰其氣節而已。如今提起越威,大都是稱「忠義將軍」,還記得揚威大將軍威名的,寥寥無幾。
越荷大大方方回道:「是。」
真和公主一時感慨萬千,當年迫得她東躲西藏、險些喪命的,便是揚威大將軍的麾下。如今他的孫女,卻又被欽點入宮。人生際遇之奇妙,不過如此。想到這裡,竟對越荷生出幾分憐惜的心思來,又想到她之前對穆長使的回擊,既不自矜身份也不忘本,越發嘆息了。
其實真和公主對前陳的惡感,早在傅卿玉那裡便消磨不少。畢竟傅卿玉被接入宮裡充公主教養時,她也還未出嫁,對方處處謹慎小心,又身世可憐。公主是厚道人,本就不願為難了。
「本宮還記得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