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爆碳脾氣的阿椒,亦是被傷得狠了。越荷心下憐惜,趕忙讓姚黃過去遞話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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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心情自然要緊,汪嬪訥訥地住了口再不敢多言。酒席又重新熱鬧起來。
下一支簽卻是由賀芳儀抽出,她飲罷交與宮人念。那簽上寫的乃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自認者飲。」
妃嬪一時鬨堂而笑,江承光也笑罵了好幾句「胡鬧」。哪個促狹的小妮子寫下這樣香艷的簽令?難怪賀芳儀不肯唸了!
霍嫵懶洋洋笑:「不曉得誰這樣淘氣,寫了這一支出來?」嫵媚的桃花眼一瞧皇帝,曼聲道,「莫非聖上覺得有人敢不飲麼?」
說著嗤笑一聲,自行飲下了手中滿滿一盞。開席以來她飲的算是最多的,此刻卻還不顯醉意。
江承光笑著搖頭,不以為意。又見妃嬪們一一舉起酒盞,向他一拜飲下,心中不由滿足。越荷即便是心頭稍感不適,也只得隨眾飲了這一盞。
她一邊心下暗自搖頭,一面想著,霍嫵說得對,又有哪個人敢承認,自己並不心悅於這位君王呢?
餘光瞥見金羽雙手絞在一起,卻端坐不動。越荷不由一驚。正想要催她一句,已有人注意到了這邊。李玉河鳳眼圓睜,直直道:「修容,你怎的不飲?」
眾人紛紛望來,不由心下大異。都想起那日金家姐妹在殿前的話語,這金羽本是不肯入宮的,心中若沒有聖上也是可能——然而她怎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她若有赴死之膽,早在當日便能拒不入宮,何必要……
「羽兒為何不飲?」江承光執著自己的酒盞,面上仍帶著笑如春風,卻禁不住令人心頭髮寒。
眾人心頭一顫,顧盼方才還微微緋紅的面色頓失血色,只是無人留心!卻見金羽不慌不忙,手握杯盞起身,朗朗笑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羽兒的心意,聖上難道不知?」
心中戀慕著一位郎君,他卻並不知曉我的情意。方才飲酒的妃嬪全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戀慕」之心,而金羽卻獨獨大膽指出,自己的心思皇帝必然知曉。
如此看來,倒是旁人理解錯了這簽子的意思!
江承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指著金羽說不出話來:
「羽兒、羽兒……好個古靈精,促狹鬼!」
明白過來的妃嬪也有忍不住噗嗤的,也有覺得自己技不如人慚愧或憤恨的。無論如何,面上總是跟著鬨笑一場。越荷卻思量著,金羽能得江承光寵愛,果然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觀她於情意上看得頗淡,性子又剛,不願低頭,便婉轉地讓皇帝自己思量。不但顯露了自己的聰慧過人,又免於承認「心悅於君」,反而讓皇帝自己去猜。如此聰明機變,靈巧妙思,卻是自己多有不及之處。越荷也不由嘆服。
而在無人留心之處,顧盼面露一絲苦笑。金羽,這樣的聰敏,不肯交出自己的心,還迷得聖上這樣看重?而自己……萬般柔情,又是否為真呢?
不覺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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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盤於玉帶上一路流淌,已經是流過的第九趟了。抽過簽的妃嬪當然是心滿意足,沒抽過的卻還巴巴望著。而這一回,總算是停在了越荷面前。越荷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飲過酒。
方才掣出一隻木籤,翻轉過來。堪堪要念出口,面上不覺一黯。
「越姐姐,上頭寫的是什麼?」楚懷蘭性子急,早忍不住開口問道。
越荷心中悵然,並不回答,只是念道:
「虞兮虞兮奈若何。
——劍舞美人飲兩盞。」
江承光聞言,不由就去找聶軻的身影:「聶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