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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響驚動了院子裡的人。
兩個僕婦迅速扭頭,四處檢視,其中一個還放下那女子的胳膊,往方朝清的方向走來。
方朝清迅速低下了頭,只露出一隻眼睛在樹葉間往裡窺探。
那僕婦找了找,沒發現什麼,便又走回去,也不說話,只朝另一個僕婦比劃了幾下,另一個便似乎明白了,口中“啊啊”了兩聲。兩人復又架著那女人要離開。
這一過程中,那女人卻始終沒有回頭,方朝清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方朝清蹙著眉,正要離開,忽然見那女子轉了頭。
披散的亂髮間,隱約可見一張上了年紀,卻仍舊清秀的面孔。
清秀,且熟悉,好像剛剛在哪裡見過一樣。
方朝清陡然愣住。
——
崔相離開皇宮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皇帝親自送他到宮門。
“陛下,回去吧,您這是折煞老臣了。”崔相淡淡地說著,面上卻並沒有“折煞”的樣子,夕陽下,與少帝並肩而立的身影挺拔而頎長,半點不像年近半百的人。
“老師。”年少的帝王恭敬地喊道,“我、朕方才所說之事——”
崔相擺擺手,面容溫和,語氣卻是不容拒絕:“陛下,莫要胡鬧了。成家立業,綿延子嗣,便是於尋常百姓家也是大事,更何況您乃一國之君。空置後宮——這種玩笑話切莫再提。”
少帝急忙搖頭:“老師,朕並非要空置後宮,只是、只是想要選秀暫且延後……”
崔相笑了。
“暫且延後?為何要延後?請陛下給老臣一個延後的理由。”
皇帝一時語塞,精緻的面孔蒼白起來。
崔相冷冷一笑,聲如寒潭擊碎玉,冰冷入骨:“陛下,為君者,耽溺兒女私情乃是大忌。”
說罷,他袍袖一揚,頭也不回地離去。
留下年少的帝王站在原地,寬大的龍袍隨晚風飄飄蕩蕩,彷彿小孩子偷了大人衣服穿似的,天真,滑稽,可笑。
“陛下……”
站了許久,身後侍立的宮人不禁小聲喚了一聲。
卻見那少年帝王紅潤如海棠的唇瓣忽然微微勾起,透著股說不出的濃濃的譏誚,與平日裡安靜乖巧的模樣判若兩人。
宮人不禁伸手揉了揉眼,再看過去,卻發現少年已經恢復了原樣,彷彿方才只是他的錯覺。
——
回到相府,崔相脫了大氅,接過小廝遞來的熱毛巾擦了臉,身旁相府管家向他彙報著入宮時府裡府外發生的事,某某前來拜訪,某某邀了諸多朝臣設宴,小姐喝了藥睡下大夫說好多了云云。
崔相聽著,忽然打斷,問道:“我入宮後,朝清都做了什麼?去了哪裡?”
管家一時愣住,“姑、姑爺……”
崔相又擺擺手:“算了,是我疏忽,之前沒叫人盯著他。吩咐下去,以後多注意下他,不該去的地方別讓他去,尤其是——”他頓了頓,才道,“舊院。”
舊院,便是他下午去的那個院子。
沒有名字,僅僅以“舊”相稱。
聽到“舊院”兩字,管家身子一震,隨即連忙點頭,同時閉緊了嘴巴,再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崔相沒注意到管家的反應,只是思緒悠悠飄蕩,從皇宮那位,到女婿,到女兒,再到舊院,不禁又揉了揉眉頭,一聲嘆息:“這一個個的,真是都不讓人省心哪……”
管家低頭附和。
嘆聲過罷,崔相忽然抬頭又問:“對了,前幾日,珍娘身邊的暗衛說朝清去城外見了那個姓甄的女子?”
不待管家回話,他又笑著道:“好不容易逃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