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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從來都對自己有很清醒的認知。
做計都的姬妾時,就只做太師喜歡的事,練習舞藝,精心裝扮,每天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讓太師看了便高興,這就是她的職責。
跟著計都逃亡時,就舍了漂亮昂貴的脂粉首飾,舍了往日那矜持嬌弱的做派,甚至不把自己當成女人,不敢做任何拖後腿的事,腳底磨破了也不出聲,所以當初計都帶了那麼些女人出來,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她一個。
她從來都很清醒,也從來都很聰明。
所以,做姬妾時她是最受寵的,逃亡時,她是唯一活下來的。
但是,僅僅這樣就夠了麼?
不,並不夠。
金珠清楚地知道。
就像人活著就要吃飯,她做那些事,僅僅就像吃飯一樣,是為了活著而已。但人活著,卻不能僅僅只是吃飯,除此之外,總會有些別的需求。只是以前,她並不是很清楚,自己需求的是什麼。
只是,當得知那個平日總是沉默寡言,但卻是那支逃亡隊伍裡唯一會對她的勞動說“謝謝”的少年迷暈了所有人,再一次背棄了計都,背棄了他的親生父親,只為去救一個女人時,她愣了很久。
那一刻,心裡湧出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情緒終於告訴了她,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享受過華服美食,也經受過顛沛流離,然而內心卻從未有過一刻的安穩。
但是,若是有那麼一個人,像那個少年,像那個少年對甄珠那樣,把自己放在他的心尖上,那麼,就算立刻死了,也死而無憾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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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看哭哭啼啼的戲碼,總是喜歡大團圓的結局。哪怕自己不能圓滿,看別人圓滿,也總是好的。”
最後,金珠這樣笑著對甄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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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睦
與甄珠分別時時候還早,方朝清出了客棧,抬頭直視著頭頂明晃晃熾熱的烈陽,剎那間,眼睛被強光照地刺痛,頭腦也彷彿眩暈起來。
“喂,站在路中間幹嘛?別當道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然後被不客氣地推到一邊。
他踉蹌著,手扶住牆勉強維持住身體平衡,又鬆開手,才發現手心裡已經全是汗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真沒用……”低聲這樣對自己說道,然後站起身,挺直腰桿,彷彿剛才的恍惚和虛弱都是幻覺一般。
“真沒用。”他又這樣輕聲對自己說了一句,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臉上甚至還帶了笑容,邁開步子緩緩離去。
甄珠在客棧樓上,將下面的場景看地清清楚楚。
直到方朝清挺直了身體離去,一直攥緊的手才慢慢放鬆下來。
然而一閉上眼,卻又不禁想起自己方才說給方朝清的那些話,也是金珠找來特地告訴她的那些話,心頭便不由一顫。
她以前總覺得,方朝清實在是她認識的人中數一數二的倒黴,可是,若他所遭遇的所有厄運並非天意,而是人為呢?更甚的是,這個“人”,若是他身邊的至親之人呢?
酒後殺人案和崔夫人遇襲案,若真如金珠所說的那樣,那麼背後的真相,很可能是甄珠從未想過的醜陋和可怖。
金珠來找她告訴這些,只是單純地想著如果能借助這些扳倒崔相,那麼阿朗或許就有一絲獲救的可能。
可是甄珠清楚,事情沒那麼容易。
崔相沒那麼容易扳倒,哪怕他真的做過那些事,不然當初計都為何不把查到的事情宣揚出去?一來無證無據只憑猜測,二來,就算有證據,以崔相的能耐,也能讓證據變得毫無用處。
可是,她還是告訴了方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