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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悄悄話,但大堂裡本就沒幾個人,男人的聲音又粗獷,“計都”兩個字便清晰地飄進了甄珠的耳朵。
甄珠拿筷子的手停頓了片刻,低下頭,緩緩夾起一根青菜,無聲地咀嚼。
那邊,外地客商仍在談論,談到興處,聲音便又高了些。
“自是當真!這次朝廷派了五萬兵馬,把湯陰縣城圍得是水洩不通,當時我就在那歇腳,親眼看見那一騎騎高頭大馬從街上過去,領頭的是韋世豪韋將軍,還有個可俊俏的書生,聽說是崔相大人的女婿呢!”
“呀!”其他幾人發出捧場的聲音,談論了幾句韋將軍和崔相女婿,便又催著那客商講吓去。
一人問道:“然後呢?韋將軍那般英勇,崔相爺的女婿定然也不是無能之輩,怎麼還叫那計賊給跑了?”
客商拍拍大腿,做惋惜狀:“唉,韋將軍固然英勇,可奈何賊人狡猾啊!那湯陰縣的縣令主簿都是計都的人,一早便在城門口留了人監視,官兵一來便報了信去。而那計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挖了地道,一聽官兵大兵襲來,就麻溜兒地從地道跑了!那地道還四通八達蜘蛛網似的,單出口就有八個!雖說韋將軍在城外各處都留了兵力攔截,可到底太過分散,計賊出來的那個出口左近不過有幾百人,被那窮兇極惡的賊人一衝,便給沖垮了!”
其他幾人連聲嘖嘖,感嘆計都的狡猾。
客商嘬了口酒,嘆了一聲:“不僅狡猾,還狠心哪!”
“這話怎麼說?”
客商放下酒杯,又嘆了一口氣,聲音壓地有些低:“那計賊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逃脫,地道是其一,這其二,則是有個好兒子!若不是他那義子在後邊兒拼死拖延,指不定韋將軍就能從那地道追上去!”
客商搖搖頭:“那計都帶了上千精兵突圍,卻只留了百人斷後,這擺明了是讓那百來號人送死啊……”
外頭突然起了狂風,客商又壓低了聲音,甄珠便聽得模模糊糊。
然而心臟卻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捂著胸口,連呼吸都屏住,一動不動地側耳凝聽。
頃刻後,狂風終於停息,那客商的聲音也大了些。
甄珠也終於聽清。
“……掛在城頭示眾了三日,那身子,都成血窟窿了,身上沒一塊兒好的,聽說一人就殺了幾十個官兵……到了 誘使
湯陰縣衙的縣令主簿等官吏被換了一茬,但除此外,官兵對平民百姓秋毫無犯,就在昨日,大軍也已經撤走。因此,短暫的恐慌後,普通百姓的生活便又恢復了平靜,甚至興致勃勃地談論起幾天前那還讓他們驚懼不已的種種。
街面重新熱鬧了起來。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城門外,茶攤上,茶客們皆望著不遠處的城牆,唾沫橫飛地說著什麼。
那被茶客們的視線聚焦的城牆,其他地方都是正常的青灰色磚牆,唯獨一片,卻氤氳著斑駁的暗紅色,像一塊難看的胎記,哪怕前幾日下了一場暴雨,也未將那暗紅色沖洗乾淨。
有膽小的,進出城牆時特意避了那斑駁暗紅所在的方向,頭也不敢抬地快速匆匆而過。
但大多數人,卻是如茶攤的茶客般,指著那紅色津津樂道。
“……老弟你來得晚了沒看到,就前兒,那還掛著那賊首的屍體,掛了整整三天呢!嚇得我家那婆娘三天不敢出城!……嗐,有何可怕的?娘們兒家家的就是膽子小。我們哥幾個可是特意去看了,那人喲,頭一天兒還能看著鼻子眼睛呢,別說,長得還人模人樣得呢,可惜呀,天熱,第二天那臉上就爬滿了蛆!”
附和著男人的話,茶客中掀起一陣陣驚歎。
不遠處的柳蔭下站著雙人雙馬,一個隨從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