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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玄搖頭,聲音有力:“不用太久的,你相信……義父,他救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藏頭露尾地過一輩子,讓自己的人受委屈,那絕不是義父的性格,他說他答應過阿朗,要把你好好的帶出宮來,他做到了,不是麼?現在他既然說是暫時隱瞞你的存在,那就肯定不會太久。”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莫名的篤信,彷彿虔誠的信徒說起信奉的主神,是一種完全下意識地、盲目的信奉,甚至已經遠遠超出普通兒子對父親的信任。
甄珠看了眼他的眼睛,垂下眼眸。
隱瞞她的存在是為了不刺激與太后之間的矛盾,若哪天不用隱瞞,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太后想開了不介意,而只能是——無論太后介不介意,都不會再對計都造成什麼影響。
而這,只能有一個原因——那時太后的勢力已經在計都之下,甚至——完全被計都反殺。
果然人人都有野心啊……
計玄又繼續道:“至於阿朗……其實讓你見他也無妨,只是義父一來怕他不小心洩露你的訊息,二來——”他頓了一下,看著甄珠,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二來,則是用她作為刺激阿朗前進的動力。直到現在,阿朗都還以為她還在皇宮裡,所以他迫切地,甚至是不顧性命地拼命表現,對於義父的野心和計劃更是全盤支援,但若現在讓阿朗知道她已經被救回來,他還會像現在那樣拼命麼?
這是 淪陷
一陣風來,吹地院落裡的樹葉沙沙作響,婢女因為甄珠的吩咐不敢來打擾,寂靜的小院裡只有兩個男女一個安靜敘說,一個安靜傾聽。
說出那段不堪的過往,計玄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一汪潭水一樣的目光,安靜地看著他,溫暖而柔和。
她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看著他,像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於是,第一次對不算熟悉的人說起不堪往事而起的些許忐忑,便被那柔和的目光徐徐地撫平,自然而然地繼續說了下去。
“……義父當上太師之後,曾問我想不想做官,像其他兄弟一樣。我說我不想。”
“我從小就不聰明,看不懂後孃的臉色,識不破弟弟的陷害,要不是義父,我最後應該是笨死的吧……義父救了我,還費心培養我,但我還是不聰明,讀了書也不聰明,比起其他兄弟,我很沒用。”
“好在我功夫練得不錯,還不算全無用處。其他兄弟都做官了,義父身邊就沒人了,雖然義父很強,但他也不是金剛不壞的,他也會受傷,會流血,被刺殺了也可能會死,所以,我選擇留在義父身邊,做貼身護衛。”
“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男人仰頭望著天空,平靜地述說著,甄珠看著他,眸光閃動。
沒想到……是個死腦筋的人哪。
似乎有些難辦了。
甄珠斂下了眼睫。
說完自己的事,計玄又說起計都的事。
自然,無外乎是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誇計都有多麼多麼好。
“……剛開始跟著義父時,他身邊還只有幾十人,後來人越來越多,但最初的那幾十人,卻越來越少了,有些是戰死了,有些是賺夠了錢想回去過安穩日子,戰死的,義父厚葬他們,讓他們一家老小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安享富貴;想退出的,義父送上足夠的銀錢,絕不阻攔。”
“義父沒有娶妻生子,我們就是他的家人,外人都說他冷血無情,毫無人性,但留在他身邊越久,就越知道他是多重視感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不給無關的人,只給他看重的、在乎的人。”
說到這裡,計玄看向甄珠,鄭重地道:
“你就是他看重的、在乎的人。”
甄珠垂著眸,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