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書,因此這次送來的便也大多都是雜書。
甄珠手裡拿的,卻是那些雜書中唯一一部正經些的古人經卷,滿眼的之乎者也,遠不如雜書通俗易懂,古文功底一般的甄珠只看了兩行便兩眼發暈。
相比較起來,倒是狗兒接受度良好,他看得入神,速度也快,甄珠翻頁翻地慢了,他還催促她,甚或用大掌抱著她的手,耍賴地強行翻頁。
甄珠便不得不感嘆。
狗兒真正接受過教育的時間只有幾年而已,到了九歲那年“瘋掉“,就再也沒有正式學習過,雖然永安宮裡也有一些書,他卻並不能明目張膽地看,甚至”發瘋“時還故意毀掉了許多書。
到現在,除了甄珠問宮侍要來的書,永安宮已經完全沒有完好的書籍甚至紙張了。
狗兒便在這樣缺乏教育的環境裡,度過了數年的時光。
然而,即便如此,他底子打得好,字大部分都還認得不說,甚至能比甄珠更好地理解書上的意思,只是有些拿不準的,才要跟甄珠互相印證。
所以他喜歡跟她一起看書,兩個都算半桶水的傢伙,一起沉浸在書裡的世界,共同探討不理解的地方,倒也都覺得有趣。
但雜書也就罷了,這種正經的書,一向不是甄珠的興趣,因此勉強啃了幾頁,便再也看不下去。
她索性將書塞到少年手裡,道:“你看書,我畫畫。”
說罷,便跳下床鋪,翻出畫具,看著仍舊半躺在床上看書的狗兒,臉上便不由露出笑,不一會兒,便在紙上畫出少年的身影。
少年只穿著鬆垮的裡衣,如瀑的青絲未扎未束,徑直地垂在腰臀間,更勾勒出腰臀處動人的曲線,加上那鬆垮的衣領間若隱若現的曖昧痕跡,和少年豔若桃李的面容,若入了畫,不需多加旁的潤色和暗示,便是一副再豔麗旖旎不過的美人圖。
然而,少年偏偏執著書卷,低頭安靜認真地看著書,眼眸清澈坦蕩,沒有半點綺思,反而清雅端莊無比,仿若佛前聖子,有種不容玷汙的聖潔氣息,這般氣質混合著他豔麗的軀殼,便形成了一種巨大反差之下的奇異魅力。
淫/蕩又聖潔,放縱又剋制,彷彿裝瘋的面具,與面具後的真實。
甄珠打量了一會兒,落在紙上的,卻只有表象的那一面。
畫上的少年衣衫半敞,明眸望著畫外人,渾如春雨後的花蕾,冶豔淫靡,動人心魄,卻全然沒一絲沉靜端莊,手裡所執書卷也不見蹤影。
甄珠畫完,便將畫紙一把卷起,扔進了書桌旁的畫缸裡,懨懨地又爬到床上。
少年卻問道:“怎麼扔了?”
甄珠撇撇嘴:“畫得不好。”
少年卻倏地跳下床鋪,抽出那剛剛被甄珠棄若敝屣的畫。
畫卷展開,看著畫上那眉眼無一處不與他神似,卻彷彿慾望化身般的少年,他輕笑了一聲。
他又爬回床上,攬過甄珠,將畫在她眼前展開,“哪裡不好了?畫地很好,我從沒見過這樣逼真的畫像呢,怪不得太后要召你進宮。”
甄珠輕輕嘆了口氣。
畫得好與不好,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眉眼縱然再逼真,神情氣韻未抓住,也算不得什麼好畫,就比如她畫的這一幅,然而,這卻又偏偏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能畫的,也只有這樣的畫像了。
若真將少年認真讀書的模樣畫進去,才是給自己找麻煩呢。
所以,她只能畫他的軀體,畫他妖冶放縱的模樣,卻不能畫他皮囊之下的那顆靈魂。
多可笑啊,連畫畫都怕洩露出什麼。
她抬頭,親了親少年的眉眼,彷彿在致歉。
少年任她親吻著,旋即回以同樣的親吻,口中呢喃著:“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