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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憤怒地吼著,方才停住的淚又苛刻滾落下來,卻無聲無息地,甚至都未讓他的聲音有絲毫變化。
“我看不起你,因為你現在就是個孬種,以前的膽氣志向全忘了,甚至還指望靠賣春宮圖翻身?”
他哈哈笑了一聲,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扔到方朝清面前。
“我還以為你忘了這個呢!”
“當年離京時,有人千金向你求購《登臨貼》原稿,你說原稿丟失了,任人出價多高,連練筆的字紙都不肯賣,真真是視金錢如糞土。”
“現在呢?”
“為了些難登大雅之堂,撐死了百兩一幅的春宮圖,你豁下臉面,四處低聲下氣地跟人遊說推銷,甚至還靠著這春宮圖來攀關係?”
他咬著唇,竭力忍著淚,眼裡淚珠卻還是滾滾而落。
“你告訴我,以前的方朝清——去哪兒了?”
聽見
堂外起了風,像忽然被扼住脖子般,聒噪的蟬鳴戛然而止,停頓片刻,忽又迸發,聲調驟然拔高突起,愈加高昂激烈。
風吹地樹葉也嘩啦啦地作響,似乎有腳步聲響起,又遲疑地停下,隱藏在蟬鳴和樹響裡。
堂內,阿圓一番話說完,氣息粗重紊亂,滿臉通紅的看著方朝清。
方朝清臉色慘白。
他看著阿圓,又看著身前櫃檯上的《登臨貼》。
最後,沒有回答阿圓的質問,只深吸一口氣,語調發緊地問道:“這個——你怎麼來的?”
他拿起被阿圓扔過來的《登臨貼》。
再熟悉不過的冊子,只是此時封皮上包了一層牛皮紙,雖然已經借出去半年多,裡裡外外卻都還跟剛借出時一樣,沒有絲毫破損。
可見是被人多麼小心愛惜地使用著。
這樣小心愛惜之物,會隨便交給其他人麼?
似乎沒有想到他竟會問這樣的問題,阿圓愣了一下。
方朝清眼睛發紅,口舌發乾,“告訴我,《登臨貼》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阿圓貓眼一瞪,忽然嘴角露出嘲諷的笑。
吊兒郎當地道:“你猜?”
方朝清拿著《登臨貼》的手握緊,將薄薄的冊子握出褶皺:“阿圓,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阿圓便噗嗤一下笑了。
旋即語氣天真又快活地道:“當然是——甄珠給的啊。”
方朝清瞳孔猛地一縮。
阿圓劈手又將登臨貼奪過來。
嘩啦啦地隨意翻了幾頁,嘴裡嘖嘖著,旋即身子倚上櫃臺,揚起《登臨貼》,一臉挑釁:
“我說這字帖不錯,甄珠就說借我也臨臨,反正一個破冊子,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用來——”他忽然滿眼惡意地看著方朝清,紅潤的唇無比清晰地一張一合,“討、好、情、郎。”
堂外的風彷彿一瞬間靜止了。
那一瞬間,方朝清的心臟彷彿也停止跳動。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蒼白若死的臉忽然湧起紅暈,一直以來竭力維持平穩的鼻息猛然粗重起來,鳳目大張,彷彿看到聽到世間最可怖之事。
阿圓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伸手手指,指著方朝清:“看看,看看你這樣子!”
“怎麼?很意外?意外我跟甄珠認識,還是意外——”他笑眯眯地把臉湊近方朝清,一副欠揍找打的樣子,“我是她的——情~郎~啊?”
最後三個字拖地又綿又長,含在唇齒間,彷彿在回味,又彷彿戀人纏綿時的囈語,飽含著情慾和曖昧。
說罷這話,他狀似無意地拉了拉衣領,露出頸間靠近鎖骨處的面板。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