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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卷後,他墨眸輕抬,注視案前埋頭疾書的宋鳴珂。
有一剎那,他被她的嚴肅專注迷惑,誤認為眼前的小少年是宋顯琛!
如秋園講學時,她以此等姿態出現,他豈會一眼認出她?
他至今不明白,當時的她,何以會流露出生澀羞怯,以及久別重逢之感。
細看她尚未展開的五官,杏眸清若曉溪,小鼻精緻挺秀,唇瓣似丹果可愛,正介於孩童與少女之間,容顏既有純淨童真,又日漸展露攝人心魄的明麗。
“二表哥,”宋鳴珂驟然抬頭,“留下……陪我用膳,可好?”
霍睿言微怔,復笑道:“謹遵聖令。”
她不經意嘟了嘟小嘴:“就你愛說這些正兒八經的話!無趣極了!”
他被她冠以“無趣”之名,惶然訕笑:“尊卑有別,陛下往後儘量少用商量語氣與臣子溝通,否則君威難立。”
宋鳴珂收起笑貌,揚眉凜聲:“朕命你,留下用膳!”
霍睿言一愣,正要作答,她已笑場了,眸子裡漾起的光華,如月下清溪。
御膳因特殊時期精簡了許多,只有青芹碧澗羹、嫩筍、小蕈和枸杞苗等清淡菜式。
燭火搖曳,表兄妹二人各自端坐於銅食案前,悠然進食,津津有味,間或一兩句交談,更多的是淺笑相視。
“二表哥,宮裡的菜餚,你若愛吃,便常來。左右我也是自個兒用膳,怪無聊的。”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霍睿言揣測出,宋鳴珂素愛熱鬧,自失去父親,無母親和兄長扶持,高處不勝寒,便拉他作伴了。
試問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娃,需多大勇氣,才能摒棄原有的驕縱,以樂觀心態迎難而上?
霍睿言無比渴望宋顯琛早日康復,好讓宋鳴珂卸下重擔,恢復應有的身份和麵目。
不光出於對錶弟的憐惜,也含帶他的小小私心。
…………
從宮門出來,已過酉時,霍睿言牽了赤玉馬,並未像以往那般徑直趕回定遠侯府,而是趁離宵禁尚餘大半個時辰,沿行人稀少的街頭散步。
他不願過早回去面對呱噪的兄長,意欲稍稍平定心緒。
夜色中長街寂寥,青條石映著淡淡柔光,常去的畫坊仍在營生。
霍睿言一時心癢,拴馬小巷口,踱步而入。
鋪子內琳琅滿目,店小二忙於整理卷軸,歉然打招呼:“呀!霍二公子且隨意,小的先檢查字畫有否受潮。”
霍睿言轉了一圈,正打算買些物什,眼尾掃見街對面忽有暗影迅速掠過,身法奇快!
臘月初轟動一時的飛賊,正好引開宋鳴珂遇刺時的巡防衛隊,霍睿言早認定那是敵對勢力所為。
恰逢今日朝局有變,宋顯揚遇挫,說不準這些牛鬼蛇神又會出來鬧事,不得不防。
“替我把這兩套刻刀包一下,回頭我命人來取。”霍睿言邊說邊丟下一小錠銀子。
“小的明兒送您府上就好。”店小二喜笑顏開。
“成。”
他無心多說,邁步出門,趁路上沒人留意,當即施展輕功,朝暗影方向跟去。
對方高大魁梧,身穿黑衣,行如鬼魅,飛掠過兩條街道,均避開巡防士兵的耳目。
霍睿言更覺此人可疑,緊追其後。
他雖師從江湖名門,但畢竟尚在少年,功力遠不如人,唯有謹慎隱藏形跡。
本以為對方會往僻靜之地奔走,誰料其北行後,進入粉金飾彩的花街!
國喪之際,青樓燈火稀落,閉門不接客,但濃烈香氣滲透夜風裡,燻人欲醉。
眼看那人閃身躍入院牆,霍睿言周身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