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沉默片刻。
三年前她被選入法國最好的芭蕾舞團,從實習舞者開始努力向上選拔晉升,成為首席是唯一的目標。過去三年每一次的選拔考試她都從未缺席或失敗,但這一次……
“明年還會有機會的。”她若無其事地笑笑。
其實並不是的。等級越靠上的舞者群體中會有名額空缺的可能性就越小,也就意味著晉升的機會會變得很難得,競爭也更激烈。但不是明年還有後年,她可以等。
談敬臉色不太好看,對著她再次重重搖頭,“你騙我,你……自己,知道。”
談聽瑟沒再反駁,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爸,”她沒和談敬對視,第一次將這樣的話面對面說出口,“對我來說,不管是芭蕾還是別的什麼,都沒有家人重要。現在我最親的人只有你了,我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拋下你回法國。”
晉升機會可以再有,但他的生命如果真的在走向倒計時……
談敬沉默。
“以後,”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二叔……是你,最親的人。”
這一次是談聽瑟半晌閉口不言。
他抬起眼,目光復雜地看著她,眼底隱有難言的掙扎,“我以為……”
話只開了頭就沒了下文,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以為什麼?
以為你會恨我?
以為你不會把對我的親情看得這麼重?
談聽瑟胡亂猜疑著他沒說完的後半句,又茫然地思索著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最後她只低聲道:“我是你的女兒。”
畢竟,我是你的女兒。
某些話一旦開了頭,就彷彿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啟齒。談聽瑟坐在床邊陸陸續續說了很多,太觸及內心的字句被她模糊帶過,談敬就靜靜聽著。
“雖然你和媽媽一直期望很高,但對我來說,芭蕾並不是人生的全部,也不是第一位。就像那次在海城的演出……如果你告訴我實情,我放棄了也沒什麼,那只是一次演出,僅此而已。”
“其實這幾年的各種演出和比賽,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至少遠遠比不上小時候你們坐在臺下看我表演的那幾次。”
說著她偶然抬眼,才發現談敬不知道什麼時候精力不支睡著了,而那些話真正被他聽到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談聽瑟笑了笑,起身替他蓋好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
自從那次“談心”後,父女倆之間的氛圍不知不覺地緩和了許多。
或許是不需要勞累加上心情舒暢,一週多的時間裡談敬的病情不僅沒有惡化,還有隱約變好的趨勢,連說話似乎都更清楚了一些。
“如果情況持續下去的話,可以持樂觀態度。”主治醫生笑道。
談聽瑟愣了愣,下意識和談捷對視一眼,還沒回過神就控制不住笑起來,“謝謝醫生。”
一直到醫生離開病房,她唇角的弧度都始終沒下去過,然而推門走進衛生間時卻沒忍住躲起來掉眼淚。
醫生曾說談敬很可能只剩一兩個月的時間,於是這個倒計時始終懸在她頭頂,讓她每晚都睡不安寧。
而現在,她能稍微鬆一口氣了。
有了這個訊息,似乎前些天所經歷的一切陰霾都變得無關緊要。
回到病房時,剛出門透了氣的談敬坐在輪椅上轉頭看過來。見狀,談聽瑟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脫口道:“爸,你要不要看一場我的表演?”
話音剛落,她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僵了僵。
“表演?”談敬也愣了愣,目光不自然地微微錯開,“最近,有嗎?”
“……沒有很多觀眾的那種。”她很快